真是一语成谶。当我认识那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混成了李无耻等一干流氓的“公共媳妇儿”。尽管如此,说到这则往事的时候,姑娘的语调还是很悲凉。她仅用只言片语,就成功地塑造了一个脆弱的中老年知识分子形象。我仿佛看到了老先生随风飘零的花白头发和脸上拖丝拉线的各种分泌物。多半是出于善心,希望这姑娘在如今的状态下生活得更坦然一点,我这么替她开脱:
“不要难过,你父亲的行为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这自然说的是“偷窥”这个行为喽——偷看女儿的日记,却还用道学家的腔调来指责对方,何其虚伪。这也是我和在座很多人的共同观点,李无耻尤其如释重负地赞同我。他的潜台词是:既然该姑娘上中学的时候已经被糟蹋了,他现在接着糟蹋糟蹋,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对于李无耻这个人,我真是太了解了。他的外号也是我给起的——如今圈子里很多人已经把他的真名给忘了。
然而没想到,那姑娘在情感激动之下,却丝毫没有念我的好儿。她反而对我、对桌上的所有男人破口大骂起来:“不对!是他妈的你们肮脏!你们才是一群不要脸的脏货!”
她的表情像极了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我都被短暂地震撼了。但随即,我又委屈起来:如果说李无耻之流“肮脏”,那我没什么意见,说我就不对了。我从来只是一个口头流氓犯嘛。即使身处 80年代初期那场“严打”运动里,我在男女关系上的所作所为也仅够批评教育,绝对沦落不到判刑的份儿上的。说到底,我只是一庸人,庸人可担不起这样富有道德感的指责。我的委屈迅速变成了不忿,因此那天的酒局上,李无耻等人后来都在谄媚地讨好、安慰这位群奸对象,希望她的情绪能好起来,但我却一言不发,根本不理她了。哪怕这姑娘后来破涕为笑,要和我这个“知心大哥”碰杯,我也假装没看见。
而过了一阵,那姑娘就离开了我们这个圈子,独自跑到青海去了。听人说,她虔诚地皈依了什么教派,因为信仰而披头散发的,戴了满手满脚的银镯子,据说后来还写了两本书。她的人生轨迹,倒也是很多“知性女作家”的典型经历。
想得有点远了。我还是专心致志地面对小米的破背包吧。因为回忆了别人的故事,我反而倒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反正我们的父辈已经无耻在先了,那么我的偷窥行为并不比他们下作到哪儿去嘛。而我就算从箱子里翻出两盒“毓婷”或者“杰士邦”,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比较“乱”的女的我见多了,小米也不会比她们更“乱”到哪儿去吧。
甚而,我觉得小米就算有了传统意义上“比较放纵”的性行为——哪怕不是因为“一时糊涂”,而就是纯粹的找乐儿——那也没什么。能够这么想,是因为我这个人本来就比较开通,还是因为我对这个“妹妹”没那么在乎呢?我也没琢磨明白。
哗啦一响,我把小米背包的拉链拉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