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批斗方便,他们索性自己在家制作了两块牌子,自己用毛笔工整地写上“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几个字,然后穿好绳子。每天上班之前,他们把牌子各自挂在胸前,互相鉴赏一番,再不卑不亢地手挽手出门去,任凭路边的孩子们哄笑,他们仍旧昂首阔步。
杨绛被罚清洗厕所,她把积满陈年污垢的女厕所擦得焕然一新,把进去的人吓一跳,不禁心生敬意——这个扫厕所的女人,可是令人敬重的精通四国语言的大翻译家呀!
钱锺书被贴了大字报,杨绛就在大字报旁边贴了一张小纸条为他澄清辩诬。这个勇敢的举动,被人发现了,她又被抓去批斗。
一天,有人来通知钱锺书,要他去参加国宴,“江青同志点名要你去的!”钱锺书拒绝说:“我很忙,我不去!”来人很为难:“那么,我就说你身体不好,起不来?”钱锺书说:“不!不!不!我身体很好,你看,身体很好!哈!我很忙!我不去!”
1969年,钱锺书被下放到河南干校。
杨绛和女儿、女婿流着泪去送他。
她帮他把一条补好的裤子装进包里,那条裤子,一补再补,补成了圈圈,钱锺书开玩笑说,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不用带椅垫了。
钱锺书看着自己的妻子,多少年过去了,世事变迁,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清华园里那个富家小姐了。她和他一起享受过牛津的幸福时光,然后又跟着他颠沛流离,一起吃苦,一起受罪,还要面临眼前的别离。
车还没开,钱锺书一个劲催他们快回去。
他心里太难过,更不想看到他们流泪的样子。
1970年,杨绛也被下放到河南干校。
她走的那天,女儿钱瑗一个人去送她。一个月以前,钱媛的丈夫因为受不了批斗迫害而自杀了。
杨绛心疼女儿,却不能不走。
她一走,就剩下钱瑗一个人在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