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光晕里,小黑驴也跟着清减了。它当然不是为谁消得驴憔悴,它是被狼崽子吓得不敢靠近草料槽子而活活被饿瘦的。听见脚步声儿,小黑驴一抬头,瞧见是清笛,乐得直打响鼻。
主人却向它竖起春葱儿般的玉指来示意它安静,不让它撒欢儿。
主人走路很吃力,可她还是一步步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站在狼崽子身边。
小黑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走眼了,否则怎么在摇曳的红灯笼光里,看见主人望着那狼崽子的眼角儿,仿佛闪过一丝泪光?
清笛忍着臀股上的疼,跪下来,轻轻扯开小六的衣裳。
他在发烧,烧得人事不省,迷迷蒙蒙地叨咕着什么,满嘴的火泡,显然是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而发炎了。
清笛凝视着他肋下的伤。如果她没认错,那是一处箭伤。箭镞射进肋骨里头去,却硬生生被拔了出来,他却一声不吭地挺着,甚至为了她在梦中呼唤的“雪”而不顾一切挣断了铁链,让本来长合了的伤口再度被硬生生地撕裂!
不顾了性命,只为她梦中的一声轻唤。
清笛抽了一下鼻子,手脚麻利地给小六上药,手指滑过,却一把被小六捉住了手腕!
清笛一震,转头去望那孩子。
他依旧昏沉着,干裂的唇努力地嚅动,仿佛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说。他只是死死握紧清笛的手腕,仿佛用尽了全部的生命。
“原来你没事,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还是让你挺着吧。很英雄啊,不是吗?”清笛敛起形色,想要抽手起身。
可是,她的手腕却被那孩子死死攥着,仿佛宁死也不肯放。
“放手!”清笛怒叱。
没有回答。只有更紧的握力。
清笛怒极,忍不住伸拳去砸他的手臂。负痛之下,他强撑了许久,却终是不得不放开。
清笛起身,将药膏扔下,“要死要活,看你自己了!”说罢,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