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房坐班的老马颤巍巍地撑着把油伞推门闪了进来,手中携了封大红的拜帖,恭恭敬敬地递到穆禄面前,欠身道:“有个学生要拜见穆相。”
“叫什么啊?” 穆禄大剌剌地坐着,对拜帖视而不见,老马知他不识字,便答道:“说是湘乡人,叫曾子城。”
“是他?”听到曾子城的名字,穆禄霍然一惊:“怎生如此巧合,偏得今日在府里吃酒正遇到他来。”说着话站起身推门看了看雨势:“我倒真想会会这曾子城。”
“你们继续,我随穆爷出去。”蔡九伸手拿起老马的雨伞,随着穆禄走出房门,一股冷风夹着雨丝扑到脸上,热烘烘的身体立时连着打了几个冷战。看到穆禄已出了大门,忙紧走几步跟上。这才看见门外凄风苦雨中站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书生,大约就是所谓的曾子城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替穆禄问话时,穆禄已自己问了出来:“你是曾子城?”
“学生湘乡曾子城。”曾子城操了口带着浓重湖南口音的官话,正轻轻跺着已经在雨水中麻木的双脚,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从屋里走出的两个人。
“你知道我是谁么?” 穆禄沉着脸,没有一丝表情。
“敢问足下是?”
“我是穆相的二管家穆禄。”
“哦。”曾子城似乎并无惊骇之色,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眯起眼睛略施一礼道:“在下今科三甲学生曾子城,想求见座师穆相,劳烦先生予以通报。”好像并没有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和这位二管家联系起来。
难道他不知道我是谁?穆禄疑惑地瞥了眼身后的蔡九,又加重语气把名字报了一遍,得到的却依旧是曾子城重复要见穆相的话,完全没有把这位二管家放到眼里。“穆爷,恐是这举子在装糊涂。”蔡九凑近穆禄的后脑勺压低声音说道。
原来如此!穆禄恍然大悟,忽往前跨了一步,凶狠地盯着曾子城,半晌才幽幽说道:“白日里我还寻思敢当街打抱不平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好汉,恐能‘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此时一看却不曾想是这么个小个子,真是让人可发一笑。”
“听闻穆相管教下人甚为严格,不知穆二管家的事是否和穆相打过招呼?学生既然一会儿求见穆相,不如顺便卖个人情与你,把香兰的事情报知穆相,也好让穆二管家有个依靠,早日再寻得香兰做填房。”曾子城语气不重,但话里柔中带刺,直直地戳中穆禄的痛处。穆禄迟疑了一下,招呼身后的蔡九:“老蔡,带曾子城去花厅吃茶,那里自然有人招呼他拜见主子。”
“是!”蔡九不敢多言,遂带着曾子城穿过游廊,在正门北侧一个硕大的花厅前站住了脚:“子城兄,你带上拜帖进去就会有人待茶安排,至于见不见得到穆相那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罢也不待曾子城回答就径自转身离去,把兀自疑惑不解的曾子城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