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城愣了一下，摸不清对方是个什么来头，便道：“敢问你家主子官讳？现在何处？”

“就在外面轿中。”说着话中年人转身便走，又对刘蓉等人抱了抱拳：“几位大可不必疑虑，主子只见曾子城一人，片刻即回。”言讫带着曾子城推门而出，消失在黢黑的夜色中。刘蓉呆了一下，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左瞅右瞅，不甘心地说道：“这是何意？”

“只怕是哪家闺秀闻伯涵大名，思之心切故夤夜[12]来访吧？”曹令悟嬉笑着转头问马骏才：“该马兄了吧？”

“嗯，听我的。”马骏才摇头晃脑地大声道：“雨夜韩家潭，天气特别寒，如若无炭火，明日必多痰。”他故意把“痰”字拉长音，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刘蓉拍着胸口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才指着马骏才道：“今日之魁元必要给马兄了，这诗多好啊。”

“我这是调侃之作。”马骏才嬉笑着喝了杯酒，夹起块肥腻的肘子肉道：“只怕这一轮又是曾子城中了魁元。”

“又是他！”曹令悟抄起筷子，不甘心地从马骏才手中把肘子肉抢过来迅速塞入口中，嘟嘟囔囔地发泄着不满，却听耳边传来嘶哑的问话声：“请问几位，谁是曾子城曾爷？”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倏然多了一个瘦小的先生。

这人五短身材，狭小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对椒豆般的小眼睛，滴溜乱转，显得颇为精明；他穿了灰色的府绸夹袍，外面套件黑湖绸马褂，扣子扣得齐齐整整，倒是标准的师爷打扮。刘蓉看了看呆若木鸡的曹令悟和马骏才，琢磨着这人和刚才找曾子城的是不是一伙的，暗想需摸清对方门道才好，便没说话。就见那人拱手行礼介绍道：“小人牛六，是顺天府赵爽赵老爷的师爷。今日赵老爷和几位朋友在隔壁会文，听得曾子城在此，便特派小人邀请前去喝上几杯。”

“赵老爷？”曹令悟似乎听过赵爽之名，睁着喝得有些迷蒙的双眼打量牛六：“不知道你家老爷为什么单请曾子城？请他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文魁在此，岂能失之交臂？自然是好事。”牛六略显紧张地往外看了看，舔着嘴唇说道。“那敢是好。”曹令悟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牛六的胳膊说道：“我就是今日文魁座首曾子城，和你去便是了。”说着话就往外走。刘蓉但觉略有不妥，知道曹令悟有些喝多了，才要解释时却被牛六误会了：“这位爷不用多心，我家老爷只见曾子城一人，少顷即回。今日的账目都记在小人身上，请诸位随意。”说完也不待刘蓉回答，拖起曹令悟就往外走。刘蓉再要阻拦时却看到风风火火的郭嵩焘冲了进来，正和牛六擦肩而过。

“筠仙这是从何处来？”刘蓉拦住郭嵩焘好奇地问道。

“先别问我。”郭嵩焘急匆匆地瞅了眼在座诸人问刘蓉：“曾伯涵可曾在此？”

“先是在的，刚才被人叫走了。”刘蓉看出郭嵩焘似有事情要说，遂追问缘由。就见郭嵩焘不分青红皂白地端起个茶杯牛饮了一大杯凉茶，才把事情的始末草草说了一遍，最后道：“带走伯涵的要真是蔡九一伙可麻烦了，大好的前程只怕要毁了。”

“那怎么办？”刘蓉闻得郭嵩焘之言才知事情竟如此棘手，可对刚才寻找曾子城的二人都不了解底细，实不知如何是好，只怕曾子城现在业已被蔡九软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