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其中所谓何故?”
“奴才想,此中有洋夷贩卖之祸,亦有鸦片所牵甚广及吸食后毒瘾之大难戒的缘由。既然鸦片如此难禁,不如缓禁而不致流弊,即弛中有严,严中有弛,如大禹治水般堵不如疏。何况现在英夷虎视眈眈与我已成水火之势,如完全查禁恐有兵戎之忧。现无论八旗还是绿营,官倒鸦片者甚多,如去年广州水师副将韩肇庆以查禁之名中饱私囊收受贿赂,扣下百余箱鸦片作为贼赃报功。如此查禁还不如不禁,不如缓禁。另外允许内地省份种植鸦片未尝不是查禁的一种方法。”
“穆彰阿,你这是何意?”道光完全被穆彰阿的话弄懵了,不明白为何这允许种植鸦片也是弛禁。就见穆彰阿点了点头,上奏道:“现鸦片多为英夷所进,糜耗白银。既暂不能全禁,不如特许中原少量种植。因我内地省份土质平和,所产鸦片比之英夷价廉利厚,另我内省所种鸦片烟性平淡,故伤人者小于英夷之鸦片,即使食之也易断绝。时日一久,英夷之利必少,无利可图自可不禁而绝。”
“唉!”道光帝重重长叹一声,端起茶杯啜了口茶道:“查禁鸦片除吸食伤人外,最重要一条却是因为此物已成那些龌龊官的一条发财之路。你必知道,现在多数关津胥吏无不以查烟为名对各地往来正经客商恣意留难勒索,如得不到银钱好处就以贩烟为名抓捕,甚至有不法之徒冒充官差用查烟为引进行抢掠,长此下去还了得?”
“所以臣言要弛禁而不能急禁,放开本地种植之风,此弊皆可消弭于无形。”
道光没有说话,而是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再议吧。朕已着湖广总督林则徐上呈禁烟条例,待他日另行定夺。其实无论弛禁严禁,都是要禁的。既如此你不妨先拟出个查禁的法令来,从严从紧最好。无论将来如何禁,如你说的,对官员也要一体适用。”
“是!”
“这英夷处心积虑地要把鸦片卖给我大清,定是不怀好意。”道光皇帝冷哼了一声,望着窗外萧瑟的天空发了阵呆:“将来恐怕真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到时也好让他们知道我天朝上国之威仪。这些洋夷连立国之道在礼仪而不在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而不在技艺的道理都不懂得,如何能做我礼仪上邦的对手。上次罗刹国——就是与这个英夷接壤亦有女皇的外夷,朝觐时竟想不行大礼,也不甚懂得纳贡的规矩,朕看真该一同惩教才是。”
“皇上,勿轻启兵衅为妙。”
“算了,不谈这个了。朕问你,谁是曾国藩?”
“是奴才的门生,今科三甲四十二名同进士,湖南湘乡人。”对皇上的突然发问,穆彰阿并未做好思想准备,不知道皇上为何此时提到曾国藩,想了想又道:“此人倒颇有才俊,又怀报国之心。前名为子城,后奴才为其更名为‘国藩’,言要做‘国之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