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早闻湘乡曾伯涵之才,既如此那你来。”曾国藩点了点头,清清嗓子,慢慢在屋里踱着步子,一字一顿地道:
前人栽藤后人看,我年于藤未及半。
前人种竹青成林,舞影窗月清我心。
况有丁香海棠树,堆砌牡丹乱无数。
霜风但遣枯枝立,春光犹迟隔年度。
独立何必念芳菲,正肃气与天地遇。
此身今古如脱屣,人得人弓等闲耳。
冰霜百物半摧藏,扫除一室吾安事?
转眼花开春事新,四座唯延澹荡人。
读书养性聊为乐,日可招要梅子真。
“好,曾伯涵真才子也。”恩桂不愧是半个武将,说话办事倒也爽快,听完举杯就干,连连赞誉:“此诗尤佳,哪位还来?”
“前有陶渊明‘移居’在前,后有曾涤生‘移居’在后,我等怎敢再班门弄斧,服了服了。”言笑间王璹起身给曾国藩敬酒,接着丁嘉葆等人也依次和曾国藩喝过,只是俱没有再吟诵一诗,倒像是今日这宴会专为曾国藩筹办的一般。接着席间众人乱哄哄地说些掌故笑话,宁亲王又叫了两个歌妓献艺,一时间屋中清绝之音不绝于耳,舞姿曼妙恍如仙境,曾国藩竟开始微微有些醉意。
他望着袅袅婷婷、流眄[23]四顾的两位佳丽,又想到宛姑来,今日一直未得暇与劳崇光打招呼,更别提向宁亲王细询宛姑的事了。其实若有时间亦有此机,曾国藩也不敢说及宛姑一字,只是空有此愿罢了。耳听殿角的自鸣钟响了五声,已是酉时初刻,众人已甚有酒意,又看宁亲王面带疲意,知道他晚上还要见人,便都纷纷起身告辞。亲宁王无一不亲送出门,直到曾国藩也要走时才拦住了:“伯涵暂且留下,随我到后堂有事相询。”说着和下人交代了几句,带着曾国藩转过内门,来到与“福乐堂”相连的后书房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