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的阴谋
眼见孟五的尖刀已贴近前心,曾国藩蓦地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父母、妻室欧阳与宛姑交错在眼前闪过,接着屋中静寂一片,似是连根针落地的声音也听得见了。他迟缓地睁开双眼,看到孟五的刀原来并未刺进身体,竟是连衣襟也不曾沾到半分。曾国藩惊疑地转过头,看到宁亲王脸上挂着微笑,正悠悠地靠在太师椅上望着他们二人。
“行了,戏唱至此也该收场了罢。”宁亲王挥手让孟五收刀退下,接着却见他踱步上前拍了拍惊魂不定的曾国藩的肩头道:“有才学具胆识才为真丈夫,今日一见伯涵果真难得。”说着又解释道:“这戏是老夫的主意,是想看看伯涵到底有没有宛姑说得好。”说着话让曾国藩坐下才把他和宛姑相识的经过挑拣着说了一遍。
其实苏家大院会馆是宁亲王经常去的地方,虽然朝廷有规定官员不允许狎妓,但对他这种亲王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宁亲王已到知天命的年纪,明面上对男女之事又看得极淡是举朝皆知的事,大家都道他去会馆听曲喝酒,无非放松心境另觅一处消遣的所在罢了。只是虽然去得勤,可不知是何原因这老亲王对会馆内的姑娘们却都无甚印象,每次也无固定之人相陪,倒省了老鸨不少的麻烦。
前日接见了几个进京述职的官员后宁亲王自感烦闷,见府门前没完没了的车轿就生了逃避的念头,遂让贴身的侍卫孟五准备车辆。孟五见状不解地问道:“老爷,云贵川几位巡抚还在花厅待着候见,此时出门似有不妥之处。”
“有什么不妥?这些人明知道我不问朝事,还来借故拜谒,不是想借我名头攀门子往上爬又是什么?刚才那几个都是我家的包衣奴才,不见断无道理。剩下的又不能分出薄厚,干脆一概不见的好。”
“候见人中亦有汉员,老爷要是一概不见恐传出重满轻汉的话柄。”孟五提醒道。宁亲王想了想,搔着后脑勺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天下没有比这些龌龊官更让人心烦的了。说起来也都是读圣贤书出来的,却一到任上就知道搂银子,完全忘了诗赋才学的治学根本。这样,你叫杜顺去前厅把台湾的知府、福建的两个道员给我找来,就是刚才送宣德炉、浑金观音和寿比南山大理石屏风的那仨人,他们不是汉员么?至于其他人,就说我有急事要进宫,他们愿意候着就候着,咱们只供应清茶就好。”说罢宁亲王抬腿就走,到偏殿好容易打发走了三个外官,急急忙忙地换了便装,逃债似的离开王府,驱轿前往苏家大院。
“亲王吉祥,给爷请安了。”一见是宁亲王,老鸨脸上的肉都堆成了一朵花。她年纪本不甚大,姿色出众,妙目俏腮,颦眉云鬓,风姿绰约,虽年已三旬却宛如二八佳人。看得宁亲王真真个心痒难耐,一把揽住了将手伸进她水银泻地般的红色薄蝉翼纱长裙里轻薄了一阵才叹道:“要是我年轻十岁,一夜下来定让你跪地叫饶不可。”
那老鸨是行院里拔尖的人物,纵横风月场领袖群芳,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再加上与宁亲王相熟得紧,自是不慌不忙地看了身边无人才轻轻抽出他的手笑道:“以前又不是没见识过,爷确是纵横情场无人能敌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几年爷也算因祸得福,博了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