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袁世凯出山并非事事得心应手,到湖北后特别在事权以及与地方官员的协调方面颇多窒碍。其在九月十二日(11月2日)致清内阁电时便提到“世凯入鄂境后,实缺官员除该司(连甲)来迎请示外,迄无一人来谒”。作为前线督师的统帅,又有钦差大臣的头衔,竟受如此怠慢,袁世凯心里着实有点委屈。
其次,外交上的考虑。袁世凯在晚清纵横驰骋十几年,深知西方列强的举动对国内形势的变化产生的影响,也知道得罪外国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因此他不愿因外国的插手使国内形势日趋复杂化,也不愿因革命破坏帝国主义在华的利益而引起不必要的交涉。现实情况是外交无人,而没有得力的外交人才更是困难。他在致盛宣怀信中说:“各国中立,是以我之逆匪作为友邦,安有此理?汉口洋人惧祸及,或可以自合计,他处断不能一律,惜崧生(梁敦彦,时为外务部大臣,称病不出)不回,少川(唐绍仪)未必肯出,外交无大手笔,嗣后枝节必甚多,如设法使少川出山,各国事当可顺手,但不易耳。公意如何?”袁世凯此时向盛宣怀致电,这看似不动声色的询问,抱怨,商量,其实,目的很明确:尽快帮忙重新起用唐绍仪,打开外交局面。此外,还有一层含义,当年不得已唐绍仪把邮传部尚书一位让与你,现如今形势不同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也该把邮传部尚书一职给唐腾出来吧。果然,没多久,清廷将盛革职,简任唐重新署理邮传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最后,政治、社会方面问题的处理。袁世凯对国内局势的认识更是一针见血,他“曾私向人云,此次之乱,若但向皮毛上求治,未尝不能奏效,但为国之道,其根本所在,在贵能实行立宪,实行立宪即当建设责任内阁,化除满汉畛域,某所持之政见如此,但此刻军务吃紧,又不便先行奏陈,贻人口实,谓为先缓后急,似乎借此要挟且邻于推卸,此则某所不敢当者也。”因此,极力把立宪派的力量团结到其周围。
袁世凯还对当时长江流域的灾情给以足够的重视,不仅主动向中央请示赈灾,还派员到地方宣抚,安抚民心。为了战事的顺利进行,还与各省督抚通信,并低首下心寻求帮助,不是强势命令,尽管各省做出表率的很少,但至少也并未做出反袁的举动。
待一切准备差不多就绪后,袁世凯急忙奔赴前线,但袁世凯没有头脑发热,没有对革命党人大打出手,而是不断地试探,这也让革命党人多少出乎意料。这表现在:
试探和谈 尽管感到“此次鄂变,事虽仓促,蓄谋已久,厂、库、局、所,悉为占据,粮足器利,人多精练,自与寻常匪徒啸聚乌合者,迥不相侔。”但当时袁世凯并不是十分清楚湖北军政府的打算,为了试探一下虚实,于是于11月2日“令营务处刘振(承)恩及张彪等,致函黎元洪,招其归顺,使洋人送往。时接复书,称现开会议,一二日定局再告,语气尚恭顺,然匪心叵测,战备仍不敢懈。”(《袁世凯致清内阁电》(九月十五日),《闵尔昌旧存有关武昌起义的函电》,《近代史资料》,1954年第1期。)由此观之,袁世凯做的是战与和两手准备。幸运的是,形势比估计的好得多,因为黎“语气尚恭顺”。然后,再次派员与黎接触,这一次又得到比前一次更多的信息,至少了解当前革命阵营内部对政府和对袁本人的态度。当时,黎元洪对刘承恩所派侦探王洪胜讲了很多,大致有两点:一是现在要讲和,“须将皇族另置一地与他居住,管他的吃穿,不准他管我们汉人的事情”。如果“随便和了,以后大权归他,他更比从前加一倍的狠,我们更无法子了”;二是袁宫保这时不该出来,“先前宫保做直隶总督,好好的,为什么开缺?现在有乱事,又请宫保出来,为什么不叫满人带第一镇来打仗?可见旗人大有奸心”。交往多一点,袁世凯对革命派的想法了解就多一些,这都为其以后促使南北正式和谈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