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夫人，如果不进行手术，要想痊愈，在我们这所医院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之事！”比尔有些愠怒。他没有想到素有教养、曾经在古老中国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张学良夫人，居然在寻常人都能接受的医嘱面前突然变得固执起来。他急切地说：“夫人，您的固执可能带来什么？带来的只能是毁灭，一个美好生命的毁灭！”

“不，即便我的生命之火就此熄灭，也不可能在得不到汉卿同意的情况下，接受这种可能造成终生悔恨的残忍手术！”于凤至这次没有妥协，显而易见她对保住自己的左乳看得比保住生命还要重要。

“既然如此，我就无能为力了！”比尔处于深深的困惑中。面对着固执的于凤至他感到一筹莫展。

在于凤至与温斯顿?比尔医师发生互不相让的僵局后，詹森在华盛顿闻知了这个消息，他的心绪格外焦急。他很想亲自前往纽约相劝，可是由于他必须马上飞往菲律宾去执行总统的一项重要外交使命，只好委托夫人莉娜飞往纽约。莉娜成了于凤至与比尔医师之间的调和剂。这位多年来看惯了国际政治风云的外交官夫人，很快就以闲聊的方式，巧妙解开了于凤至的心结。

莉娜的谈话从近日刊载在美国报刊上的张学良近况谈起。她讲到国内一些东北军旧部和中国共产党正在利用各种场合，加紧着对张氏的营救。这样的消息无疑给于凤至心里注入了新的希冀。也许正是谈到了幽禁的丈夫，所以苦闷中的于凤至才有心思与莉娜夫人谈她的病况。

“夫人，既然您想在不久的将来回到您的祖国，既然您盼望有一天与张汉卿先生重逢，那么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必须保住您的性命。”莉娜不愧是善于在外交场合周旋的女性。她的话虽然没有明确地点明必须接受温斯顿?比尔拟定的手术方案，但是聪慧过人的于凤至马上就从莉娜的话中领会了她的善意。特别是她亲自从华盛顿赶来的盛情，尤让于凤至为之动情。在莉娜真诚的规劝中，于凤至渐渐从心里接受了比尔教授的医疗方案。多日来对比尔所持的戒意消除了。

“女人当然都看重乳房，我们美国也与你们东方一样，女性很注重体形美。”莉娜郑重地说，“夫人的心情，比尔教授在冷静下来以后是会谅解的。因为他同情女性，特别是同情像夫人这样来自东方的尊贵女性，可是，医生的职责是无情的。相对于美丽，比尔更看重的是，现在您能否顺利地渡过恶癌缠身的难关。一个连能否活下去还难以断定的病人，又怎么可能顾及那些次要的虚荣？！”

“虚荣？！”于凤至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