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张像下了霜的粉脸,那段寸白头绳,那双受惊的眉毛呈现在他的眼帘。那样强烈,那样鲜明,那样有诱惑力。他的血一下子沸腾了,撞击得五脏六腑像着了火。他想:“对,先去看她,看她……”
他在村边小店磨蹭到天黑才溜进村。那简陋的小厦,那破旧的门扉,太熟悉,太亲切了。他抑制着心跳,屏住呼吸,拨开门上的暗销,轻轻推开门,又返身闩上。屋里亮着昏暗的灯光,没有一点声息。他踮起脚尖,蹑手蹑脚推开二门,一个扎着花围裙的苗条背影正躬身打点锅灶。曹锟悄悄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她头也不回地说:“馋猫,你别猴儿急猴儿急的,没见老娘忙着吗?”
曹锟身子一哆嗦,下意识地将手抽回来。女人感到异样,端起锅台上的油灯回过身来,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军官站在面前。他头戴黑色顶戴,身穿石青色马蹄袖袍服,外套黑色褂罩,褂罩前胸上缀着方形补衬,上绣标志着八品官阶的犀牛图案,脚下穿黑色布靴,英俊潇洒……孙寡妇又惊又喜,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却簌簌地淌下来。油灯洒了,灯火暗下来。曹锟抓住她端灯的手,把油灯放在锅台上,恶声恶气地问:“你刚才说吗?”
女人说:“我……我以为是孩子。”
“不对,你招野汉子!”
“亲人呐,好人呐,我黑天白日地想你盼你,想得昏天黑地,盼得囫囵颠倒。我就是碾成粉也是你的人,我怎能有外心?”说着,女人泣不成声。
曹锟心软了,疯了似的把她拦腰抱起进了屋,灯被风扇灭了。
曹锟和孙寡妇正在快活,突然“扑通”一声,一个人跳过墙。一个野汉子捶着窗棂粗暴地喊:“开门开门!”
女人喊:“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给我滚!”
野汉子说:“你个臭婊子,傍上别人把老子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