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我当时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我没反应,那医生又说了一遍:“先交一万。”
“天啊,一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万,孩子也不一定好得了。”那医生又说,“孩子现在要及时输血,以后要靠输血浆活着,要手术,要植皮,得经十几次的大手术,孩子才能活下来。孩子就是活了,将来也是残疾儿。”说完,医生走了,我和他爸就像傻子一样,一边一个守在儿子身边,呆呆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儿子。
等我猛地醒过神儿来,我才真正意识到:天塌大祸了,苦难的人生已经降临到我们头上,这是难以改变和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筹钱,救儿子。
转到省立医院,孩子共做了七次大手术,其间,病情不断地反复。有一天,振国竟停止过二十一次呼吸。孩子入院十七天,医生通知我已经花去了七千多元,其中四千多元是我的父老乡亲给我凑的。三家医院加起来,已经花去现金两万多元,这对我们家来说成了一个天文数字。
记得孩子在做第七次手术的时候,我让他爸爸回家借钱。第三天我从外面买饭回来,刚想进门,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秀英”,回头一看,他爸满脸泪水,哽咽着说:“秀英,要不是咱二大娘给振国送去一斤大米,十个鸡蛋,看见我要上吊,或许我就吊死了,见不着你了。”当时我听了,先是愣了一愣,马上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另一只手朝他脸上打了两个耳光,又踹了两脚,把他打倒地上。
当时病房里的人都以为我是嫌他借不来钱才打的他,都嘟囔着说我的不是。我打了他之后,我又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攥着他的手,一起来到振国病房里。
病房里的人满满的,我也顾不上,就把振国他爸紧紧抱在怀里,用手摸着他的头说:“相坤,咱不能死。咱死了,振国怎么办?孩子活着本来就残疾了,再缺了父母就更苦了。孩子活着,咱就活着。咱还年轻,不是七老八十,一块儿死了就算了。你死了,我们娘仨怎么办?现在欠下这么多债,孩子也残疾了,别看我长得漂亮,我就是改嫁,别人也不会要我。你不是吃喝嫖赌落的债,再穷我也不嫌你。我希望你为了我能活下来。现在,对我来说,孩子和你都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和幸福……”我的泪实在留不住,便“哗哗”地落在了他的头上,他爸也答应从今往后不再往死的方面上想,然后突然站起来,对我说:“秀英,我再回家去借钱。”说着,他把这次回家三天借到的四百元钱递给了我。我说:“等明天回去吧。”他也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