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国站起来后,家里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振国烧伤后家里欠下的两万多元的债务,是振国当时的模样,它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继续压在我们的心上。为此,他爸爸整天愁眉不展,总是抬不起头来。
想想这五年中最苦的时候,家里连口吃的都没有。没办法我就从地里掰回没长成的嫩玉米给孩子吃,一直持续到玉米成熟,最后七分地的玉米只有三分的收成;当时一毛四分钱一斤的盐我们也吃不起,吃饭只能就着腌咸菜的盐水吃;那时,最大的难处,除了解决吃饭问题,还有就是别人的不理解。
在二十几年前的农村,我用松紧带绑儿子的做法遭到左邻右舍的非议,他们认为我对儿子残忍,有的人说我心狠。有时我在街坊邻居面前偶尔诉说一下生活的艰难,他们却说:“你就这命,认了吧。你多活一天也就多给振国一天饭吃,你这辈子落下的债到老也还不上。”
当时,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也想到过死。但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个家我不能舍,既然我的儿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就是天天哭也改变不了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我可以改变自己的活法。我觉得,人,哭也是活着,笑也是活着,为什么不笑着过日子,我不仅要笑着生活,还要给孩子做出样子,让他敢于面对现实,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为了养活振国,为了还清欠债,也为了供着振国每天的用药,我决定一个人出去贩卖青菜,并用自行车从泰安驮来腐竹卖。振国他爸为此天天愁得不说话,我不敢让他出去,怕他想不开。
每次临出门,我都和振国说好不要哭,等妈妈回来给你买油条。
一连十个冬天,我都没有穿过一双棉鞋,不是因为没有棉鞋,而是穿上厚厚的棉鞋我蹬车走路就不轻便了。驮着一车又沉又重的菜,即使在大冬天,我也大汗淋漓,常常湿透棉袄。到了集市上,没多久棉袄就会变得冰凉,这种情况不知冻哭过我多少次,但这些我都没让振国他爸知道。每天赶集回来,我都是在路上哭够了才进家门。一进家门,我总是笑着使劲地喊道:“妈回来了!妈给你们买油条来啦!”
这些年来我贩过青菜,干过小工,过度的劳累使我患上了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我把在医院拍的片子和病历都偷偷地藏起来,每天用一脸的微笑面对孩子和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