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花朵朵开(1)

采绿:追寻自然的灵光 作者:涂昕


五月初,火棘、蔷薇、七姊妹这些春天的植物还在继续开放,到了近中旬才偃旗息鼓。睡莲是真正属于初夏的花儿,最早在峡谷的水塘里生出玫红色的花朵,一周左右,别处又冒出了淡黄色和粉红色的。取名“睡”莲,是因为它们早上开花、黄昏闭合;但用来形容其叶也同样恰当:开了小衩的圆叶子漂浮在水面,不似荷花那样高高地伸展出来,正仿佛是“睡”在了水中央。金边六月雪其实开在五月,清纯的白色小碎花一股脑冒了出来,远远望去像阳光在绿色灌木上洒下的点点光斑。

这里有一家小花园我特别喜爱,女主人笑容温暖,总是和气地邀请我自己推开小木门进去拍照。这时节她园子里双色茉莉开得正好。这种花儿香气宜人,初开时蓝紫色,随后颜色逐步变淡,最终转成纯白色;同一株上因为开花有先后,就会呈现出“双色”并放的形态。花架上有一盆秋海棠,开粉红色花;一盆碧冬茄,开淡玫色花。

鸭跖草科的植物大多仙逸出尘,即便是园艺变种也少染匠气、灵性不改。比如小花园门口的两盆紫露草:叶形修长随意;三朵花瓣蓝幽幽的,六枚绒黄的花药有凌空飘浮之感。花园对面有一块野地,刚好生着白花紫露草,花型跟紫露草接近(只是花色换作纯白),叶形却截然不同,是简洁干脆的卵形。最妙的是水竹叶,三枚小小的花瓣轻薄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汪清水流逝无踪。

日子到了中下旬,南天竹开细小的花。花瓣白色,鹅黄色的雄蕊比花瓣夺目。栀子花开香满天。汪曾祺说,“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汪曾祺《夏天》)

——在我眼里,这正是汪老头的可爱之处,吸引我的从来就不是他的文人雅趣。

这老头也是喜欢绣球的。不过他眼中只有豆绿色的绣球耐得住细看,“显出一种充足而又极能自制的生命力”(汪曾祺《绣球花》)。今年小区里四处是粉色和玫红色的绣球,只有一株绣球初开白色,慢慢变成了汪老喜欢的豆绿色。绣球顶生伞房花序,百朵成簇,是极为饱满喧闹的一种花。想来正因如此,汪老喜欢清淡的豆绿色:花序上既已铺张,就应该在颜色上加以节制,否则真是热烈过头了。

不同于汪老,我更偏爱蓝色和紫色的绣球;然而即便是粉色和玫红的绣球,依然深得我心,我喜欢它们多情大胆的疯傻劲儿,好比在恋爱中不管不顾、痴心相予的女子,总是让我格外疼惜。同为顶生伞房花序的天竺葵,开得比绣球稍稍羞涩一些,山里农家院落里有大红和粉红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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