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作家、艺术家、导演们都很喜欢猫,而且只要瞅准时机就跟猫合一张影。如此一来,再孤傲、冷漠的艺术家也有了一丝家常、亲切与温柔。那反过来,猫是不是也格外地喜欢这些艺术家、对他们也抱有兴趣呢?我猜想是的。就如同男女之间的彼此爱慕。意大利导演费里尼年轻时有一阵子非常迷惑:怎么有那么多女子迷恋带他入行的大导演罗西里尼!他也渴望有这样的运气,得到女人的青睐。尽管当时他时常在罗西里尼左右,但始终不太明白罗导究竟哪儿吸引人。终于有一天他开窍了——“那是因为他也很迷恋她们,女人喜欢对她们感兴趣的男人。”
猫与女人真有可比性吗?电影《漫长的告别》一开始,躺在床上的侦探马洛被一蹦就蹦在他胸口的猫踩醒了。原来是猫饿坏了,没得吃的只有把主人拽起来想办法。深更半夜的马洛就驱车去超市买猫粮。到了超市,直奔宠物粮食区域,玲琅满目、应有尽有,就是没看到“居里”牌猫粮。他的猫嘴刁,只认准这一种,其他一概不吃。于是马洛就问超市服务员有没居里牌。服务员说,没有。向他推荐其他牌子。马洛说,他的猫只吃这种。又问他,你也养猫吗?服务员一副牛哄哄的表情说:我有女朋友,才不养猫。
可是马洛的猫,最终还是跑了。其原因就是它没有吃到中意的“居里牌”!尽管马洛回到家后背着猫把新买的猫粮装进吃空了的居里牌里面,而后又故意当着猫的面一边从里面掏出来,一边说道:吃吧,吃吧,你爱吃的居里牌。可是猫只是稍稍闻了一下,舔都没舔,趁主人没注意,跑了。这多像一个俗气又无奈的爱情故事。影片最后,在另一个国度,马洛找到了那个假死的“朋友”,那人无耻地说马洛是个失败者。马洛毫不辩解,他说:是啊,我的猫都跑了。
艺术家们如此喜欢猫,对于另一种家宠——狗,似乎没有那么大兴趣,其原因是不是因为猫比够更懂得审美、懂得把握距离和分寸?懂得很多时候应该以“抗拒感情来产生感情”(法国导演布列松语)呢?
它温顺、柔媚时,抚摸着它,你感觉和它很近;可是它又时常对你爱答不理,仿佛那个突然变心的傲慢情人!有时不经意跟它对视了一下,你忽然有些恐惧,因为你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它看了个一览无遗!
它独处时的高贵、轻盈和优雅,就像它们的艺术家主人;而艺术家们创造出来的作品也具有猫一样的神秘和永恒,博尔赫斯抚摸着他的爱猫写出了这样的诗句:你就是孤独,/你就是神秘,/比恒河或者日落还要遥远。/你的脊背容忍了我的手慢条斯里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