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枯木逢春

书旅人 作者:钟立风


冬天来临,本该如同一些冬眠的动物一样,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将自己“冬藏”起来。不料有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约我去安徽行旅一番。约我作旅伴的朋友是一个“资深宅男”,所以我不好意思拒绝他。就像一个“厌女症”患者朋友,突然有一天抛却了成见和怪癖,毫无理由地喜欢上一位女子,我们除了祝福,还要想一些法子让他们在一起。

于是我们就出发了。说实话,真正的行路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藏起,他们总是说走就走,想留则留,无论行途曼妙或凄风苦雨。但短暂的停留必定是另一次迈步离去的前奏,或离调,或延续上一个主题,再或者舍弃掉那几个最恰当的音符作另一次冒险而放纵的虚幻之旅——倘若没有虚幻,你去哪里寻觅事实?

我们先去了查济古镇。古镇四面环山、古朴沧桑。有保存较好的元、明、清三代古民宅100余座。此地的风光秀美素朴有诗为证:十里查村九里烟,三溪汇流万户间,寺庙亭台塔影下,小桥流水杏花天。”初到那一天,我就遇到一个画家,当时她正在画布上调和一束将要消逝的风影,我瞬息被迷住。

后来又在另一个古镇,被称为“江南第一村”的呈坎碰到了她。那天细雨绵绵,使得“环秀桥”格外纤美秀丽。在“一人巷”里,有一队游人穿梭而过,我们避退在身后“谦让石”上,挨得紧紧的,顿时心头升起一种古旧的情感。我们都被“呈坎”这个地名深深吸引。一呈一坎即一显一隐、负阴抱阳,呈坎八面环山恰似易经八卦图,村中溪水绕村而过,形成了类似阴阳鱼的图形,街巷曲曲弯弯,分不清南北西东,犹如穿行于八卦迷宫。

待我们已是倾心相投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在离开查济古镇,到呈坎古镇之前,她还在隶属宏村镇的塔川村也住过几天,由于那几天雾大,她错把另一个拨弄卡林巴拇指琴的旅人当成了我。当我们告别后很多天,我一度迷惑,这几天接二连三遇到的这位画家旅人,是不是自己在弹奏中、转调时,由那几个离调的音符幻化而来的?

旅途欢欣也疲累,最后一站,去歙县拜访了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友人很多年前也是个北漂。当年的他一头披肩长发,男子汉气概十足。他很长时间都在一些地下通道卖唱。长相虽然有点糙,但嗓音透亮、缠绵,颇有几分齐秦的味道。他自我感觉也很好,总觉得只要时运到来,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并非不可能。当时有一家音像公司叫“普罗文化”,有一次普罗负责人路过一个地下通道,听到了他的歌声被吸引。很快跟他签约,出了一张专辑。但反响平平,他骤然感到幻灭,马上离开了北京。据说后来他什么都干过,社会的经验是非常的老道。

友人如今已是一位名震业界的“养蛇专业户”。头几年CCTV2“生财有道”还专门前去他的养殖场为他做了全方位的报道。时隔多年,我们再次相见,真是感觉岁月无情、往事唏嘘,我没有办法将他和从前的模样联系起来。他就在蛇园里接见我们,那气味、那场景,令我们惴惴不安。然而,歌声依旧,当他在他办公室(室内摆满了大瓶大瓶的蛇酒,里面蛇鞭蠕动,气势恢宏)操起吉他弹唱时,他从前的样子瞬间就回来了。对于他的人生转变,他说就好像一次出门,无意间(抑或命运使然),走到了另外一条路上,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越走越远。

我和“资深宅男”结束旅行,打道回府时,两人手机同时响起,是一个朋友的群发短信。也许你也猜到了,发短信者正是我开篇提到的那个“厌女症”患者朋友。一个喜讯,请我们参加他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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