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作《易?系辞》曰“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日月星辰丽于天,江河丽于地”,皆是器而道存其中矣。老子广之,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而亦于物之形与空间时间很有兴趣地加以说明。庄子更说明万物自无至有的一个飞跃的“机”字,与天籁与物类万形之所以成。老庄是从《易经》直接体会得了文明的东西在于无生有之际,故老庄一面说不要五色五音,不要奇巧之物,不要政治, 不要战争,连度量衡亦不要,一面老庄之徒却正是做这些事的大知者。抽象化云云是理论学问的始点,而终至于关系其民族的文明体质与兴亡,所以要加以克明的分说,但我说得啰嗦不清,不知有志的青年可能把来说得更明白些。原来巴比伦那边是发见了物之数与理,而没有发见得物之德,他们以数学与物理学来作成的造形,是靠结托于彼时的女人文明,所以巴比伦的东西还是好。而且也新有了若干的男性美。但后来到了蛮族取而代之,丧失了那女人文明的美与仅少的男性美,只采用下半截的数学与物理学,而结托于蛮族的情绪,以为营造, 直到得今日的唯物质的与符号的西洋,人与物之间交涉都委托了自动机械,人与物终至于完全没有感,没有亲情,没有怀思了。
数学与物理学你纵使没有其当初发明时的智慧的光,你只学得其迹,亦可以当作工具来应用,而且数学与物理学不讲生命亦可以组合出层层的符号方式来。但是民族的情绪非可学得,所谓言物之数与理之学容易习得,而言物之德的学问不易学得,因为学时要从天地之始学起,而那是要悟识与即于物的修行的。如美国人学日本的茶道与能乐, 做得再好也只是像接木而已,接木不传代。若不是太古渡洪水开了一悟识,且更开创了理论学问的民族,是怎么的亦只知要求物之德与即于物而修行的。所以《易经》西洋人决不能学得,惟日本人可学得中国《易经》的卦爻,但亦没有中国的民族当初发明卦爻与系辞的悟性, 民族的那悟性,是当时若不曾有得,就永远也不能有了的。所以日本学了中国的东西与其理论学问,也不能有中国的男性美,因为那男性美是从中国的男人发明理论学问时的那悟识而来的,不是循中国的理论学问之迹就可以有男性美的。
所以好的理论必是自然成文章的
得诺贝尔物理奖的量子力学的完成者海森堡想要发见宇宙的最终方程式,那算得什么?《易经》以大自然的五基本法则为底子的八卦象与六十四卦的卦爻才是宇宙的最终方程式呢。宇宙的基本原理是可以一下子都发见完了的,数千年前《易经》所说的,虽今日有素粒子与天文学上的种种新发见亦都被其盖住,逃不出它的范围,但如年年开出的新花的可爱。首先是阴阳之理已盖住了素粒子,如素粒子的非对称现象,即是阳奇阴偶的生成途中的一节一节的参差。素粒子的如物质,如非物质,即是因于物生而有象,象而后有形,在此生成途中之故,诸如此类,现在的物理学者与天文学者所感到困惑的今世纪新发见的物理学上的与天文学上的诸现象,只要肯加以思索,皆是可以大自然的五基本法则与《易经》的系辞来说明其故的。
以前我以为科学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岂知数学上也是异议纷纭,物理学上与天文学上更多妄猜臆测,如反宇宙、准星、黑洞、中性子星云云。他们的对于星的寿命的算定亦多不准确,大概是少算。过去物理学与天文学史上都没有像这样纷乱过的。原来科学的只是现象的记录,还要有与之相对应的哲学,而今世纪新发现的素粒子现象与银河宇宙的现象有非旧说所可对应的,他们这才困惑了。困惑总要求解决,于是他们或则把这些新现象来曲解,硬扳回来使之合于物质不灭论的旧说,如阪田昌一的素粒子构成表,又或则于不能解说的, 便臆测来妄造现象也可成为一说,如黑洞,及关于准星的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