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喀什的马路边。他和‘老革命’是从南京驾车穿越了阿尔金山后刚到不久的,我和“老革命”彼此自我介绍时,老李就站在那里笑咪咪地看着我们,佝偻着上半身。当时,我在心里还真是瞧不上他。第二次当我们分在一个小组进行高海拔适应训练时,我才发现老李的意志力非比寻常。我受伤那次,看到他在下山途中,黑色的胆汁都吐出来好几回。后来老李下塔城休整,我看他将登山杖都带走了,不打算再回来的样子。我对他说,“老李,你先别作决定,等休息二天后再说吧。”等老李再次回到营地,还在塔县买了一瓶红花油给了我。
我取出那瓶红花油,按照徐老师的方法,按摩了一个多小时伤处,感到不再那么疼痛,小腿肚上的肿块也小些了。
23日上午10点多钟,我钻出帐篷,在雪坡上铲了一袋子雪回来,放进锅里,风雪太大,汽炉总是点不着。只好拉紧帐篷门上的拉链,终于火苗串了起来。在这么高的地方,即便煮顿方便面,也要1个多小时。这两天烧水做饭,“老革命”都在抢着做,我知道,他是在照顾我和老李。
在暴风雪持续不停的两天一夜里,在帐蓬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聊天、睡觉。大雪夹杂着冰粒砸在帐蓬上的声音就像是雨打在芭蕉树叶上的声音,过一阵,还要不断用后背去顶顶帐蓬上面的积雪,防止帐蓬被压垮。前些日子的拉练训练,我的脸、嘴、耳朵都被晒伤、冻伤,褪皮并且发黑。嘴唇肿裂着,吃东西都困难。晚上睡觉也不一直不踏实,总是断断续续做梦。头越睡越胀、越睡越疼。
23日傍晚,暴风雪停了,终于可以走出帐蓬了。景色之震撼,已足以让人忘掉之前的不快了。
在6300米的雪地里向下眺望,夕阳向血一样浸透在群山的云彩里;向上看,山巅上的明月,被落日映照的如玉一般透明。
只是直到现在我没弄懂为什么在24日一整天那么好的天气中又让我们等了一整天。傍晚,从C1上来的B组队友与我们汇合了。有人说是天气原因,有人说是向导不够了。
25日一早,吴江就被两位协作护送下山。吴江这次高反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当早上领队为他测出血氧含量只有30多时,吓得冲着他大嚷,“你不想活了吗?快下去。”
在那个高度,吴江超强的毅力和体力根本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眼睛肿胀只剩一条细小的缝,精神濒于崩溃。后来听山友说,那个雪坡只下了一小半,他就再也走不动了。“哥们,谁能将我安全送下山,这钱就归谁了”,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迭钱,对协作说。二位协作用睡垫一直将他拖到C1到达雪线后,又用对讲机叫来好几个柯族人,将吴江放在毛驴上,用了好几根绳子保护着才安全下了山。
从高C2到海拔7000米高C3是漫长的雪坡接着另一个漫长的雪坡,我依然还是跟随阿忠第二个到达的。高C3上,只有一顶帐蓬是现成的,其它的帐蓬要临时搭建。协作阿旺、阿丹已经建好了第二顶帐蓬。感觉到自己体力尚好,就开始帮助他们平整雪地,哪知道只干了一会,就累得够呛,头很疼,呼吸困难。在搭建好第三顶,天又下起了雪,便赶紧铲了一袋雪后,就钻进了帐蓬。
晚上11点,天快黑时,老李和“老革命”才爬上来。本来在C2被暴风雪困住的那两天里,食品已经快消耗完了。幸亏韩国队下撤时,在C2的帐蓬里,留下了一些速食米饭,领队分给我们3袋,舍不得吃,就背了上来,就是为了留着冲顶的前夜吃的。
26日5点多钟就起来了,伤腿依然疼痛着。收拾装备是很费体力的活,因为帐蓬当天要被拆除,队员登顶后要直接下撤到C2,所有自己的装备都要背上。
雪,一直下着。向下看去,从低C3到高C3的路上,一路蜿蜒着头灯的光。杨春风队今天也同时冲顶,他们住低C3,早起我们近二个小时上路。
出发前,我只喝了一杯麦片和奶茶,帐蓬里已经没有其它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