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陈衡哲的妹妹曾写道:“193年春夏之交,我因病休学在香山脚下亲戚家的别墅休养,有一天同一位朋友上山游览,半山上一顶山轿下来,我看见轿子里坐着一位年轻女士,她容貌之美,是生平没有见过的,想再看一眼,轿子很快下去了。我心中出现‘惊艳’两字。身旁的人告诉我,她是林徽因。用什么现成话赞美她?‘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都套不上。她不但天生丽质,而且从容貌和眼神里透出她内心深处骨头缝里的文采和书香气息。我今生今世,认定了她是我所见到的第一美人。没有一个人使我一瞬难忘,一生倾倒。”女人尚且“一生倾倒”,男人们当然更无抵抗力。林徽因遗传了林长民清癯的面容,父女俩在伦敦的合照,清新飘逸,至今看都不过时。
林长民有种文艺气质,他擅诗文,更工书法,中南海新华门匾额即是他的手迹。耳濡目染间,林徽因也变得文艺起来。父女俩身上,都有种别样的诗意,活泼的,惆怅的,明朗的,交织在一起,化作人间的四月天。他们一同坐邮轮,火车,走过巴黎、日内瓦、罗马、法兰克福、柏林,两个背影,充满豪情。林长民有许多文化圈的朋友,梁启超、张奚若、陈西滢、金岳霖、吴经熊,他们很多都是跨界的才子,划时代的精英。在伦敦的那段日子,他更是与英国文艺圈的名流往来,著名史学家威尔斯、大小说家哈代、美女作家曼殊斐儿、新派文学理论家福斯特等人都是他的座上客。他不是不苟言笑的政客,而是挥斥方遒的文人墨客。林长民的文艺气质,启发了林徽因的天性,她从来都是一个渴望浪漫、渴望激情的人。在伦敦的雨天,她坐在窗前,父亲去巴黎了,她多么渴望有一个人闯进她的生活,带给她些许浪漫的绮思。她希望陌生人闯进她的生活,陪她,爱她。她做着所有女孩做的梦。
很无意地,林长民开启了中国新诗的新时代。徐志摩去英国是为了见罗素的。结果,罗素却被剑桥大学辞退,徐志摩深感失望,入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攻读博士。有一次,在路上,徐志摩碰到了狄更斯,变有结交之意。可以说,如果没有林长民的引见,徐志摩不会结识狄更斯。如果不认识狄更斯,他可能也不会去剑桥旁听,闯入文学的殿堂。读了政治经济学的博士,却误打误撞弄了文学,在文学世界里,徐志摩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家。他浪漫的天性得到了伸张,他天马行空的思想,在文字上,得到了落实。徐志摩一头扎进文学之海,潜下去,潜到最深处,去寻找生命中的那一点顶红顶红的颜色。如果不来英国,徐志摩遇不到他生命中的康桥,如果在英国没碰见林长民,徐志摩也许不会那么快把文学作为灵魂皈依。徐志摩在英国的文学修炼,凝聚几许浪漫主义的诗思,如果没有他,中国现代新诗改少了多少曼妙的句子。
林长民开启了一段恋爱,又封闭了一段恋爱。徐志摩和许多人一样,见到林徽因第一面,便决定追求这个比他小七岁的女孩。林长民引逗徐志摩学了文学,徐志摩又带领林徽因遨游在文学的殿堂。徐志摩和林徽因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文学,他们谈话中的各地见闻,风土人情,故家旧事,也都带有文学的神光。在伦敦,他们身处文学的圈子,周围是文学味十足的英国风光,谈着文学的话题,过着文学的人生。林长民一不小心,促使徐志摩和林徽因都成了文艺的青年。徐志摩和林徽因的康桥岁月,是梦幻的,不真实的,但同时也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本身就应该纯粹。爱情是心灵的体验,是超越世俗的,梦幻的。婚姻是别一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