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坠机四年后,林徽因意外从浙南路过硖石,那是徐志摩的故乡。昏沉的夜色里,林徽因独立在火车门外,凝望那幽暗的站台,默默回忆着过往种种,一段一段,净是些残片,可终究不能忘。林徽因哭了。绝望地哭了。不为别的,像她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逃避得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林徽因说:死是悲剧的一章,生则更是一场悲剧的主干!人生最痛,莫过于生离死别!徐志摩死后很久,林徽因才逐渐面对自己的感情,她发现,自己对志摩的爱恋,要比她想象中深的多得多。可一切都晚了,徐志摩死后,林徽因和徐志摩掉了个个儿,永恒的辉映中,林徽因曾是天边的云彩,徐志摩是地上的水面。现在变了。徐志摩飞上了天,林徽因成了地上等待的水面。只可惜,徐志摩再也不会在水面投射影子。天人永隔,即便有爱,也只能藏进箱子,沉入大海。除了自己,这世上,谁还在乎,谁还真正能体会这份爱。林徽因苦痛万分。
徐志摩的死,始终是林徽因的一个心结,她悔恨,愧疚,自责,她或许要假设出许多如果,如果当初她跟他走,或者如果当初她能够狠心再不与他联络,如果她不邀请他来听演讲,如果,如果。一直到抗战结束,徐志摩已经去世十五六年,林徽因的身体也经受了战火巨大的摧残,但她还是忘不了他。并且,心中的那悔恨,随着时光的逝去,不但没有减少,反倒与日俱增。林徽因的悲伤是一颗莲子,苦在心里。1947年5月,四十三岁的林徽因在《大公报 文艺副刊》上发表了一首诗《展缓》。这几乎是林徽因人生中最哀怨、最悲伤的诗:当所有的情感/都并入一股哀怨/如小河,大河,汇向着/无边的大海,— 不论/怎么冲急,怎样盘旋/那河上劲风,大小石卵/所做成的几处逆流/小小港湾,就如同/那生命中,无意的宁静/避开了主流;情绪的/平波越出了悲愁 停吧,这奔驰的血液/它们不必全然废弛的/都去造成眼泪/ 不妨多几次辗转,溯会流水/任凭眼前这一切撩乱/这所有,去建筑逻辑/把绝望的结论,稍稍/迟缓,拖延时间/拖延理智的判断/会再给纯情感一种希望!
四十三岁,林徽因可能有些后悔了。她后悔当初自己理智的判断,后悔自己停在宁静的港湾,而不是顺着纯情感的激流,奔腾而下。徐志摩死后,林徽因很可能一次次审视自己的内心,嫁给梁思成,放弃徐志摩,真的对么?压抑住自己感情,过一种最主流的、受人尊敬的生活,拥有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婚姻,真的对么?她质疑了。因为在爱的世界,只有顺从爱,才是真正的主流!所有世俗的判断,世俗的逻辑,在爱的世界都会失效,想要快乐,你只能跟随自己的心。生活在别处,围城之内的林徽因,内心波澜起伏。四月的时候,有人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他可能更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