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知识与爱情(1)

美人心事 作者:龚鹏程


哥尔德蒙在餐桌上与来访的地主夫人眉来眼去,然后假装把刀叉掉落地上,弯身下去捡时,再趁机去摸那夫人的脚。

这是西门庆捏住潘金莲小脚的手段。而桌上另一位女子,哥尔德蒙居停主人的大女儿丽迪雅,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但哥尔德蒙与那女人调情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要勾引她,所以故意挑起她的欲望和妒火。这位情场老手,比西门庆更厉害得多。

他本是圣母泉修道院的学生,逃出来后,即四处流浪,从这个女人的臂弯流浪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上。每个女人都教会了他一些东西,例如特殊的姿势、接吻的方法、好玩的技巧等。每个女人的姿态、形象、肌肤、香气都不相同,她们像乐器,不同的乐器,哥尔德蒙的手指抚摸着她们,就流泻出各种不同的乐音。因此,无论是少女、贵妇、农家女子、伯爵的情人,也不管皮肤粗糙的、肌理丰腴的,他都乐于接应。

丽迪雅自然很快就被他带上床了。可是她还有个妹妹,哥尔德蒙对她也早有意思。终于不久之后,挑激得她也来到他们床上,三人在床上好好欢爱了一番。

然而,黑塞在《美人之美》(即《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编者)中塑造了哥尔德蒙这样一位与女人厮混的角色,并不是要像《金瓶梅》那样,表现肉欲横流的人生。他是以哥尔德蒙代表人的感性精神。

与这一面相关联的,是感官、欲望、世俗、罪恶,但也同时是欢乐、爱、自由和艺术。所以哥尔德蒙杀过人,犯过罪,在尘俗中流转,与女人欢爱,而又同时是个艺术家,专心致意想雕刻圣母像,把丽迪雅的神情显现在圣母像上。

由于这种感性的精神,是属于女性的,所以哥尔德蒙也一直属于夏娃,属于母亲,属于每一个女人。

与哥尔德蒙相反,修道院中年轻的助教纳尔齐斯,则代表了理性的精神。与这一面相关联的,是知识、秩序、标准、学问、神圣、禁欲等。纳尔齐斯一生都在修道院中,放弃了声色之欲,疏远丑恶与流血,研究神学,遵守教义,成就学问。由于这种理性精神是属于男人的,所以纳尔齐斯终于成为神父,终于担任着修道院的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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