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清晨，我与赵家骧将军秘密飞抵永吉，当即前往第60军军部，向该军军长曾泽生将军等军师将领传达了立即向长春撤退的命令。由于事出突然，曾将军听了命令后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似的问：“什么时候撤？”我加重语气重复说：“今晚就开始行动，限两天之内取道放牛沟之线到达长春。”“这，这太紧张啦！官兵没有一点准备，暂21师还有两个团驻在鸟拉街、江密蜂等地，请副总司令和参谋长能不能稍微宽限一下时间？”曾将军望望我，又望望赵家骧将军，有些为难地请求道。我正要说话，赵将军在一旁接上说：“不行啊，曾军长。永吉距长春二百余里地，周围都有解放军出没，万一走漏风声，第60军就出不去了，兵贵神速，还是出其不意，马上就行动好些。”曾军长思忖了一下，表示服从命令，其他各师将领也没有异议。随后，我们又对照地图，详细研究了第60军的具体撤退路线、行军序列，以及新7军部队的接应地点等问题。此外，我还根据东北“剿总”的指示，命令曾部于撤退前破坏小丰满电力厂，并将弹药、粮秣等无法携带的军需物资全部焚毁或破坏掉。不过，后来曾泽生将军以避免暴露军事行动企图为由，没有执行这道命令，才使大批宝贵的物资财富，特别是耗费了东北人民无数血汗的小丰满电力厂，得以完好地回到人民手中。

一切布置停当，我和赵家骧将军又急忙飞往长春，安排长春方面的接应工作。当飞机在长春大房身机场徐徐降落时，时间已是当日中午，新7军军长李鸿将军等将领和长春市长尚传道先生等在机场迎候。从机场回到城内新7军军部，我和赵家骧将军马上召开会议，向李鸿将军等通报了第60军将在近一两日内由永吉撤到长春的情况，指示新7军应迅即派出一支有力部队，抢先占领放牛沟一带险要阵地，策应第60军行动。同时又叮嘱尚传道市长亦急速在市内准备好第60军的营房以及随军撤退人员的食宿。考虑到第60军属云南军队，素受中央军排挤和歧视，我特地在会上反复告诫李鸿将军等新7军将领，不得以王牌军自居，看不起曾将军的部队。尤其是第60军初到，新7军应予照顾，努力加强两军团结，共同坚守长春，等等。这些话说归说了，但事实上后来歧视第60军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只是没有发展到十分严重的地步。

当时，我最担忧的是怕第60军撤退途中遭到解放军攻击，不能安全抵达长春，乃一面电请东北“剿总”派出飞机侦察长春、永吉间的解放军动向，一面要李鸿将军及时将派出的接应部队的情况向我报告，并指示他向第60军撤退方向派出便衣谍报人员进行侦查活动。此后一连两天，我都是在万分焦虑中度过的。

后来得知，在我离开永吉的当天午夜，第60军和吉林保安旅开始依照命令撤退，省府官员和部分事先知道消息的地方豪绅、学生等也掺杂在队伍中行动。由于撤退路上积雪甚厚，车马不易通行，第60军各部队几乎将所有汽车、重武器都破坏或丢弃了，其他装备和物资扔掉的也不少，许多官兵及眷属连多余的衣物都未能带上，可见当时的处境是十分窘迫的。

第60军撤离永吉之初，由于未在市区及小丰满电力厂进行大规模的破坏活动，加之行动突然，解放军似乎没有发觉。但部队于10日傍晚行至太平岭附近时，终于遭到解放军一旅兵力的猛烈阻击，在第60军右翼向前行进的吉林保安旅首先被击溃。曾将军指挥第60军182师、暂21师一部及军属特务营经几小时激战，始冲破解放军阻击，使全军脱离险境。但负责殿后的第60军输送团在战斗中遭到相当损失，连该团团长潘尧也被解放军生俘了。直到11日晨，饥疲交加的第60军及吉林保安旅才涉过饮马河，在放牛沟与新38师师长史说率领的接应部队会合，并于当天中午陆续开入长春。至此，我紧张、焦虑的心情才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