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南京的蒋介石先生对第60军的这次撤退行动十分满意,一再称赞说:“吉林撤退是最成功的一次战略撤退。”一些中外右翼报纸和通讯社也乘机大肆吹嘘,把它誉为“东方敦刻尔克最成功的撤退”。但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次虽然是安全撤退,部队未遭受大的损失,而军心士气却受到很大影响,军队内部悲观失望的情绪更加普遍了,从军事角度上看,东北国民党军队的处境也更加险恶了。
就在第60军撤至长春的第二天,即3月12日清晨,东北解放军1纵、3纵、7纵和炮兵部队在2纵、8纵、10纵及独立师部队的配合下,向四平街发动总攻。解放军攻城部队首先夺取了四平街市郊的制高点,然后以大炮猛轰城内,压制住守军的回击炮火,继以步兵突破该市东南段城墙,涌入市区,双方展开激烈巷战。至13日晨,四平街守军第71军88师主力两个团及新1军、第71军留守部队均被歼灭,解放军完全控制了该市。这次被人们称为第三次四平街会战的战役,终以国民党军队的惨败告终了。
这样,东北国民党军队在一星期内接连丢失了两个省会(永吉市为当时吉林省省会、四平街为当时辽北省省会),长春则成了一个战略上的孤岛,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
第60军撤到长春后,东北“剿总”参谋长赵家骧将军即先期飞返沈阳,向卫立煌将军汇报情况,我留下来布置长春的防务。依我自己的打算,准备一俟处理好长春的事情,便赶紧飞返沈阳,继续我原来去北平“治病”的计划。但偏偏是事与愿违,就在这时,我接到卫立煌将军在沈阳发来的电报,他希望我留在长春,兼任刚刚组建成的第一兵团司令官,并接替梁华盛将军的吉林省主席职务(梁氏已于永吉撤退前回到沈阳)。
卫将军的这道电报,使我非常恼火。谁都知道,长春远离沈阳主力,已处于解放军战略包围之中,处境非常危险。这时候要将我派到这里长期镇守,不是把我往火坑里送吗?况且卫氏做出这样的决定,事前竟不同我打个招呼,更令我不快。所以。我未理睬卫将军的命令,将长春防务部署完毕即匆匆飞返沈阳。
回到沈阳后,卫立煌将军见到我,故意显出惊讶的样子,问道:“桂庭,不是要你留在那里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有些没好气地回答:“请总司令还是另择良将吧,长春我不去,我还是要到北平去治病!”卫氏有些难堪地笑了笑,却没有动气,语气很和缓地说:“桂庭,目前这种情势,你还是不要走了罢。要你到长春,不是我个人的意见,委员长也是这么主张的。”我赌气地说:“不管怎么讲,长春我是不去的!”言毕,即起身告退了。这是我和卫将军之间唯一的一次不愉快的谈话。
这样僵持了几天,我又接到蒋介石先生发来的一封带有命令口气的电报,一定要我到长春负军政的责任。蒋先生亲自给我下这样的命令,使我不能不有所考虑了。去,还是不去?我思想上斗争得很厉害。去长春,显然是死路一条,恐怕很难生还;不去,就要冒公然违抗蒋先生命令的风险。而那时我受“忠君”的封建思想影响较深,加以多年来受蒋先生用曾国藩的榜样培养教育的结果,使我养成了“服从命令,安分守己”的作风。这也正是我一向深受蒋先生信任的原因之一。所以,此时我不愿,也不敢不听从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