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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再登天柱山 2

鸿踪照影 作者:杜国玲


欣赏了一会儿,渐觉寒气逼人,便独自入洞。洞内巨石峥嵘,上刻“逍遥宫”三个大字。由此而上如入迷宫,洞连洞,洞套洞。有的怪石罗列,有的豁然中开,出口似是而非,石磴或明或暗。所谓的路更是曲曲折折,进进出出,上下迂回,欲断又连。洞原本幽暗,难辨东西,但常有洞口临虚御空,如窗如门,透视明亮的远山近石,像在黑屋里看银屏上风景一样。

上次我是从天柱峰顶由上往下经过这神秘谷的,但因始终无法控制脚底的打滑下坠,只得步履维艰紧随山民亦步亦趋,根本无暇观览周围,只觉得一路都是钻不完的冰洞。

这次则不然。虽然也是冬天,高山岩洞中积雪经寒风一吹成冰,也极易滑坠,但我这次是由下而上,重心前移,不易跌倒,较能控制身体的平衡。

唯一遗憾的还是没带手套。没想到在天寒地冻冰天雪里地爬山用手的地方如此之多:有些洞口窄如隙缝,需伏身挤过,如壁虎一般;有些石磴缺失,需用双手抓牢上方的岩角才能攀爬。没有手套双手很快冻得通红,麻木。

但这样的经历和体验倒也别有情趣。有一处,我被困在一个齐脖子高的洞口,原本的石磴就很参差,现被冻成极滑的陡坡,脚根本插不进去。我试着伸出双手向洞外两侧的崖石探索,试图能抓住某处有棱角的地方,好引体向上,翻出洞口。但双手摸索着碰到的都是圆滑的冰冻岩体,根本没有可供着力的地方。而且手在严寒的空气和冰雪中稍停留一会儿,便冻得又痛又麻,只好缩回来放在嘴边哈口气缓解。如是者三,终不能上。奇怪的是心里却丝毫不急,好象潜意识里早有思想准备似的,累了,便伏在洞壁小憩片刻,心想,没关系,肯定能上去。然后,不假思索地踮起脚尖将双臂搭上了洞口。不知怎地猛一用力,身子倏地翻出洞口,伏在洞外雪地上。

此时才知上行也不易。不由得担心返回买手套的小伙子怎么上来。因他个高体重,更难对付这诡秘险峻的复杂地形和滑溜得如泼油一般的石磴。于是急着打手机欲阻止他。不料高山之巅信号全无,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继续向上。每翻上一个洞口,四周都展开一幅绝妙的雪山风景画。在一处高崖雪谷之上,有棵苍劲的小松树已成晶莹的玉树,生气勃勃地屹立在冻岩之顶,风雪之中,真不知它是如何扎根的。这样一棵活生生的形状奇特的冰松,像透明的琉璃艺术制品耸立在雪谷黑崖之上,让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而另一处石壁的隙缝中又横逸出一株霜雪晶莹的植物枝条,在半空弯出一个大弧,那么洁白,那么柔韧,背衬着大片黝黑的崖壁,像一幅精美绝伦的艺术作品。

雪后的神秘谷确实更显“神秘”。景象恍徜迷离,触目只有黑白两色。洞中乱石黑暗深沉,洞外积雪随处皆白,白下面间或点缀黑。树不是被披上银装就是被冻成冰棱。置身此境,让人感觉不在俗世,清寂孤寒,清冷到了冰凝的地步,十分诡异。

难怪这里被道家尊为“九天司命真君”的神仙洞府呢。

就这样经过逍遥宫、迷宫和龙宫等十多个如冰糖葫芦相穿而成的大小洞穴,攀越无数叠折于深谷中的巨石,一直向上,最终在接近山顶的石梁上冒出头来。风猛而寒,地皆成冰,幸有草席铺在光滑的石面,但被风吹跑了大半。即使有草席的地方,上面也被冰覆盖,踏上去仍禁不住滑跌。不知何故,我顺手抓住一条被风掀进洞内的草帘,将其捆成一束,紧紧攥在手里,好像落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虽知无济于事,仍不愿放弃,就攥着它不知不觉来到了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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