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三百多米的河谷之中,东侧崖壁和河床巨石之上,共镌刻自唐贞元至民国晚年之间各种石刻近三百余处。因长期暴露野外,风雨侵蚀,流水冲刷,游人践踏,很多石刻正在消失。但仍有不少石刻至今清晰可辨。如黄庭坚的“司命无心播物,祖师有意传衣;白云横而不渡,高鸟倦而犹飞”,意味隽永。
从山谷回望三祖寺所在的小山,林木葱郁繁阴,只在溪谷中央的上空露出一线缝隙,恰见耸立于山头掩于万绿丛中的尖塔顶端,玲珑金黄。那就是三祖寺觉寂塔,我曾到它的近前瞻仰过。
傍晚时分,晚霞已收,但天色尚亮,这里除了满谷清响,就是满山绿意了。走在幽谷翠丛里,最是那一树树开满细碎白花的柑桔,浓香熏人,人在树下,一面深呼吸,一面觉得沁人心脾的陶醉。
入夜,游人散尽,这条藏于三祖寺后的山谷流泉显出又一幅面目,恬静而悠闲。此时丛林如墨,黑山似铁,夜空松涛呼啸,喧嚣早经散尽。潺潺的溪水声像唱给大自然听的夜曲,宁静而又安详。它催眠万物,也给在俗世忙碌的人们荡涤心灵的浮躁。古往今来,它曾引多少文人墨客逸兴遄飞。在这谷底河床被水流打磨得平坦而圆润的大石上,在溪畔的石崖岩壁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摩崖石刻,人们寄情自然,归隐自然,寻求与自然的和谐。只有置身此境,才知个中三昧。
踏着夜色,步下三祖寺前台阶,穿过山前那一大片平地,走出山口。临上车前又返身回望三祖寺,但夜色笼罩,它们已模糊不清,渐沉入另一个世界。只有那金字塔形的小山尖顶,依稀有红亮闪光。
就在这座红色金字塔后之天空下,是青溟一片的天柱山脉。那钟乳玉石般的天柱峰,仍潜在众山之中,山重水复,非到跟前不显真容。犹忆前一次的天柱之行,相见时难别亦难,其后玉容常在眼前,一闪念时便宛然毕现。
伫立天柱山口的三祖,犹如此山主人,殷殷迎送每位远道而来的有缘人。
山谷流泉绕其下,言说不尽的清韵悠悠。不是阳关三叠的苍凉,也非广陵散的悲怨,而是俞伯牙与钟子期的高山流水,数千年音韵不绝如缕,诉不尽的山高,吟不断的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