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旁就是放光石,系一整块红白灰色大岩石,高约200米,宽22.2米,光泽照人,像面大铜镜陡立山崖旁。阳光照在这块久经山水浸润异彩夺目的巨石上,好像这块巨石自身在大放异彩,叫放光石很确切。
在放光石前左侧有一块自然岩石突兀立于平地,石平如大桌,上镌大棋盘,四周各能盘坐二人,相传弘忍及历代名僧常在此下棋。
这样的奇崖异石,满山俯仰皆是。但到五祖寺,还有一处必到,还有一石必看。那处所并非大殿或幽洞,那石头也非天然奇石或宝玉,我们那天去找的是当年的“槽房”,在寺院殿后最不起眼的偏房位置,紧靠山坡一个角落,现是一方废墟,唯黄土与杂草相伴。这就是弘忍亲手建道场时所建槽厂(含碓坊)遗址。龙朔元年(661),慧能从岭南直造黄梅冯茂山谒五祖。一番对答后,弘忍知是异人,“器之”,“著槽厂去”。慧能礼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劳于杵臼之间。至今尚存碓臼,在原大寮后侧地基处。那块石头就是坠腰石,慧能用以策腰借力舂米之石。此石长0.4米,宽0.35米,厚0.11米,重28公斤。中镌隶书“六祖坠腰石”,右镌“块石绳穿视迹留”七绝诗一首,左镌“龙朔元年,邑默斋居士蒋文勒石”。
“这块坠石是复制品,真正的那块在博物馆”,同行的潜山友人老郑说。唯德未置可否,仍然只指着地上的那块石头说,这是六祖坠腰石;不久将在这块空地上重建“槽厂”。
这方普通坠石,因禅宗六祖慧能而焕发别样光彩,而且那早已夷为平地的昔日槽厂,同样因上演了一出禅宗法位继承的重头戏而成为传奇,那情节像精彩的电视连续剧般引人入胜:
龙朔元年(661),弘忍知传法时至,告徒众说:“正法难解,不可徒记吾言持为己任”,“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若悟大意,传汝衣法,为第六代祖”。时会下七百余僧,神秀居第一座,学通内外,众所宗仰,秀亦自负无出其右者,不复思维,乃于壁间书一偈曰:
“身是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时慧能在碓坊,忽聆诵偈,良久曰“美则美矣,了则未了”,遂言亦有偈文,因不识字,请人代书于神秀偈旁: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弘忍一见欢喜,又恐人害能,遂伪言道:“亦未见性”。次日,弘忍潜至碓房,见能腰石舂米,感叹说:“求道之人,为法忘躯,当如是乎。”乃问:“米熟也未?”能说:“米熟久矣,犹欠筛在。”弘忍便以仗三击碓头而去。慧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弘忍以袈裟遮围,不使人见,试以禅宗造诣,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慧能言下大悟,弘忍便密传顿教及衣钵与慧能,是为六祖。
以上情节一波三折已够戏剧化了,但后面还有一段师徒对话,更是精彩纷呈:
弘忍当夜传授衣法毕,即令慧能速离东山,并亲自送能直至九江驿,令能上船,弘忍把橹自摇。
慧能言:请和尚坐,弟子合摇橹。
五祖云:合是吾渡汝。
慧能曰:迷时师渡,悟了自渡,渡名虽一,用处不同。慧能生在边方,语言不正,蒙师传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
五祖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
有此情此景,言有尽而意无穷。
弘忍的“东山法门”禅学思想,经慧能的进一步发展,一花展开五叶,终于使中国禅宗得以创立并广泛传播,对唐宋以后的中国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乃中华思想库中的无上瑰宝。
五祖寺新山门上刻有慧能神秀壁谒,还有一副对联:
“上接达摩一脉,下传能秀两家”
一言道出弘忍在中国禅宗史上的历史功绩。
好了,就此辞别,还要赶路去看弘忍的老师道信四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