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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波助澜红学热

他们奠基西南联大 作者:汪龙麟 张仕英


在西南联大的学生眼中,吴宓是“最有意思、最可爱、最可敬/最生动、最富于感染力和潜移默化力量”的一位教授,吴宓开设的课程是最为“叫座”的课程之一,吴宓的课堂也成了最为“叫座”的课堂之一。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抗战全面爆发,清华奉命南迁。时任清华教授的吴宓和其他清华师生一起离开北京,一路南行。于1938年3月抵达昆明后,吴宓就任西南联大外文系主任,主讲授“世界文学史”“新人文主义”“文学与人生”和“中西诗之比较”等课程,同时兼任“雪莱研究”“西方文学批评”和“比较文学”等研究生课程。

吴宓学贯中西,受欧美文学影响颇深,又精通多种外语,再加上他的诗人身份和严谨认真的学人风范,讲课自然生动、丰富,深受学生敬重。吴宓在西南联大讲授“欧洲文学史”时,常把自己对欧洲文学的研究成果和独到见解引入课堂,每次上课,书里都夹满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讲课时,一路娓娓道来,课堂精彩纷呈。在涉及许多文学史典故,或者是作家的生卒年代时,记忆力超群的吴宓总能脱口而出,且毫无差错,让学生大为惊讶。那时,吴宓的“欧洲文学史”课成为当时西南联大文学院最为“叫座”的课程之一,每堂课上教室里都人满为患。

吴宓一生治学严谨,教学一丝不苟,在西南联大学生中印象深刻。在学生眼中,吴宓从不缺课,也不曾早退,每堂课前必提前十分钟到教室,擦净黑板,做好课前准备。讲课时内容充实,条理清晰,从无废话。授课中每遇学生提问,则有问必答,且态度热情,解答时循循善诱,对学生多有启发。吴宓在批改学生作业时更是认真细致,每逢佳句和精彩的地方必加以圈点,并写出具体的评语。在给学生修改文章时,常用毛笔蘸红墨水书写,字迹工整,每涂改一字,必涂满格,以免被人误认,其治学之严谨可见一斑。

在西南联大,吴宓再次推动了《红楼梦》研究热潮。作为中国《红楼梦》研究的开拓者之一,吴宓对《红楼梦》研究颇深,饮誉中外。大约在1940年至1942年间,陈铨教授在西南联大做了一次《叔本华与红楼梦》的学术演讲,反响极为热烈,正在从事“红楼梦研究”的吴宓推波助澜,使红学迅速遍及西南联大。吴宓红学讲座往往不像是演讲,更像是在演出,常使观众沉醉其中,屏息凝神,如痴如醉。有次讲演红学,吴宓一人竟然分饰林黛玉、王熙凤、薛宝钗和贾宝玉四人,且演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令观众感佩不已。因深研红楼,入书太深,吴宓不免受书中人物影响,有时竟在日常生活中兴之所至,不免以书中人物自许,做出许多让人大感讶异的事来。汪曾祺曾回忆说,吴宓在讲《红楼梦》时,对女学生关怀有加,见有女学生站着听他讲课,他便立刻停止讲课,匆匆跑出教室,众人不解,稍后,则见吴宓抱着凳子来到女生身边——原来是去替女生找凳子。吴宓还经常把自己比做《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毫无忌讳地在课堂上公开宣称:“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儿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

吴宓对自己的学术研究几近虔诚,不容他人玷污。在西南联大任教时,吴宓偶然听人说起昆明街头一家小饭馆开张,饭馆老板拟取名为“潇湘馆”。这本是生意人的揽客伎俩,可吴宓听说后极为震怒,认为一个小小饭馆竟然取名为“潇湘馆”,这分明就是对红楼人物林黛玉的亵渎,因为林黛玉在大观园的住处就叫“潇湘馆”。于是,吴宓提着手杖前去劝说饭馆老板不得妄用“潇湘馆”一名,孰料老板不听,气愤至极的吴宓不顾一切,举起手杖一顿乱砸。碍于吴宓的社会声望,饭馆老板也不敢过于造次,只得忍气吞声,把“潇湘馆”改成“潇湘食堂”,吴宓方才气消。吴宓对红学的痴迷在西南联大成为一时佳话,众多师生记忆深刻,甚至在若干年后还感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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