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还是走到了巷子深处一间寺院的门前,我不知道Agony是否也还记得这条路。
那时也常是雨水时节,母亲去庙里上香没有带伞,我抱着Agony给她送伞。伞下,我们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我遇见过一个女孩,她有很长的头发,很清澈的双眸,周身充满了玉兰花的香气。她也困在雨中挪不开前进的步子。她并不知道我曾见过她,就在一次校庆演出上。那时她在台上自顾自地唱《最初的梦想》,冷漠得像朵只绽放在自己世界里的花,拥有着孤高的眼神、不愿被人所接近的距离,亦像一个孤独的质数。所有的时光仿佛顷刻间长大,每个人身上的光芒都在岁月中磨砺得更加锋芒,却又逐渐黯淡下去。女孩长得愈发成熟,也愈发孤傲,就像一阵途经我身旁的风。我站在她面前,把伞倾向她,“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的,你拿着这伞吧。”她过了一会儿才对上我的目光,轻轻问着:“是在叫我吗?”我点点头。她冷冷地说着:“不用了,这雨困不住我。”那时不知哪来的傻劲,把伞丢下后自己就径直向寺庙跑去,害得Agony也跟着自己淋了一身雨。可这小家伙只要用温和的舌头舔着软软的皮毛,甩了甩,全身就干了。而我还泡在那场雨里似乎出不来了,心口一直重复着她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我忘了究竟是过了多少天后才又一次碰上了她。女孩依旧是年少时的气味,微寒而芳香。在那条靠近庙宇的路上,她拿着伞迎面向我走来。女孩把伞还给我之后并无过多言语,转身,试图匆匆走掉。我却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忘记说一句话了?”“是谢谢吗?”她回过头。我笑了笑。“我觉得有些话不用说,因为我相信有天我们还会再见面。”她说完便转身离去。有天究竟是哪一天,我一直在等,却一直没有等到。
质数一样的女孩那天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像一个梦境消失在秋天的落花里。那些充满香气的时光在薄雾里逐渐淡了。
走进庙宇的时候,我只轻声唤着Agony,它亦是没有出现,像那些回不来的光阴在你察觉不到的路口已经与你辞别,你却不知,还一直痴痴惦念。
寺中木鱼阵阵,佛香缕缕,善男信女们怀着祈愿与救赎络绎不绝地前赴后继,宛若一条悠长的河流。秋风瑟瑟,挂在塔上的铜铃齐齐地在风中摇响,声音清脆,亦带着些苍凉。塔里空无一人,塔外的世界却很繁忙。
我在缕缕散发着檀香的树下,捡拾万千落叶中的一片,每一片脉络都很曲折。我希望在这个时节离开的亲人都能像这些离开的叶子一样没有苦难,都要幸福地生长过,然后幸福地落下,幸福地腐烂。这是生命最好的结局。
夜间,凉风从窗边迤逦而来,沾染着冷静的暗色与沉默。
我躺在床上听温岚的《胡同里有只猫》,是方文山的词,我很喜欢他用破碎的古典诗词营造出的氛围,有种别致的美。温岚的声音充满了风的感觉,很陶醉,很深情。我想到了走过的从前,那些隐没的少年,都是很年轻的脸庞,却都有很苍老的表情,他们试图反叛时光,却最终被时光遗忘。
舒缓的曲调中,夜色逐渐晕开,我似乎看见Agony又像往日一样顽皮地从某条巷子里钻出,慵懒不屑地耷拉着眼皮。它朝我很轻很轻地叫着,喵喵,突然间又消失了。
Agony,你是不是不回来了,是不是像那些时光一样不再来了?
Agony,我一直忘了和你说,你的名字。
Agony,你名字的英文意思是痛苦至深。
中文发音是,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