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竟是眼球。
玻璃眼珠,但仍然是眼球,而且并非洋娃娃或玩具熊的眼珠。这些都是人的眼珠——制作精美,很难叫人相信那竟不是真的。
眼珠后方是内凹的,像贝壳那样,才能嵌在佩戴眼珠的肌肉上,但眼珠的前方却是个完美的球体。这些眼球有蓝色、棕色和棕绿色的,且在有色部位的正中央,都有一个惟妙惟肖的瞳孔。
“你瞧,我正在整理我的收藏呢。”卡特先生说。他拿起一颗布满红色细丝的大眼珠,将它拿到灯光下。“这颗是温佛得公爵的左眼。他在滑铁卢之役时,失去了真的眼睛。这颗眼珠可值点钱呢,我告诉你。”
玛雅吞咽了一下,“你怎么得到这些眼珠的?”
“噢,我找人从英国寄来的。这一行的交易商有好几个哩。他们是从葬仪社那里买来的,多数人不太在乎发生什么事了……死后。”他放下公爵的眼珠子,又拿起另一颗。“这一颗就很特别了。这是一个著名的女明星的右眼。她葬身于剧院的一场大火之中。她叫缇莉·丁朵。看这颜色,和天空一样蓝,对不对?这颗可以卖到多少钱,说了你也不信。当然,最值钱的眼珠是成对的,不过那些太少见了。”
“你是说,同一个人的两颗眼珠吗?一个两眼都失去的人?”
卡特先生点点头。“我拥有三对,它们的价值超过其他所有眼珠的总和。”他伸手要拿一个蓝天鹅绒盒子,但是立刻又改变了主意。成对的眼珠太珍贵了,不该拿给小孩看。“我告诉你,”卡特先生说,“万一这房子失火了,我要抢救的就是我的收藏。”
“在你救了你的太太和双胞胎女儿之后。”玛雅说。
他猛然地抬起头来,“呃?是的,是的。当然,那是不用说的。现在,你找我有事吗?”
“明登小姐要我来问你,有没有这房子附近的地区地图。只要借用一会儿。”
卡特先生叹了口气。不过他仍站起身来,在好几个抽屉中翻找。“找到了。”他拿出一份卷起来的图表,说道,“这是房屋后方十平方英里的区域图。记得拿回来。”
玛雅谢过他后就离开了。她觉得这真是个最可悲的房间,而收集眼珠更是一种最可悲的嗜好。
但是这份地图很有意思。玛雅把地图带回房间,等明登小姐晚上来进行所谓的“听玛雅念书”。由于玛雅自六岁后就有很强的阅读能力,因此明登小姐会让玛雅谈谈对《孤雏泪》一书的看法,或与她辩论玛雅喜欢,但她却不喜欢的感伤的诗。
“看,我设法去描摹这个,可是好难。这房子后方竟有那么多条小河和小溪,你相信吗?”
明登小姐弯身细看。“这些称为‘伊戈皮斯’,”她说,“印第安人驾着独木舟穿梭其间。就连那些好像盖满了芦苇的小河,通常也都可以航行呢。”
“看起来,如果是划独木舟的话,好像可以不用走大河,走这后面的小河就可以到达马那坞了。”
“而且得认路才行。”明登小姐看着那些细密交织的水道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