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三角形街角的餐馆,那儿有几个男孩在玩法式滚球。有个男人在陪两条大麦町玩,扔出红色的网球。黑色、白色和红色。黑色、白色和红色。夜色降临,清凉下来。
他们点了洋蓟和鳕鱼。赛诺在咪咪身边,她和他讲话的时候只隔着一张菜单。
“你怎么样?”咪咪问赛诺。
“我要搬去美国了——游戏工作室在那里。”
“但你会常常回来?”
“我会经常回来的。”
如果我们没有肉身,那会怎样?如果我们像灵魂一样传递消息呢?那我就不会留意到你的笑容,你身体的曲线,垂落到你眼睫间的头发,你摆在桌面上的手臂,棕色体肤上的汗毛,你把靴跟勾在椅子横档上的样子,我的眼睛是灰色的而你的是绿色的,你的眼睛是灰色的而我的是绿色的,你的嘴有点歪,你那么娇小但双腿修长,长得像一句我无法讲完的句子,你的手很敏感,你紧挨着我看菜单,所以我才能解释那些法语代表什么食物,我喜欢你的口音,你讲英语的腔调,从未有谁像你那样念“鳕鱼”,开头的h不发音,于是,那不再是一条烟熏的鱼,听来却像(浮现又消散在头脑中的单词是“爱”)。你总是这样不扣第一粒扣子吗?只有第一粒?所以我可以透过乱如兽爪的散发去想象你的胸膛?她的头发不是金色的。不。我认为那天生是黑色的,但我喜欢她挑染的方式,喜欢她在桌子底下偷偷把脚从鞋子里滑出来的样子。慌慌张张,我们谈话时你看我的样子。我们谈了些什么?
她点了一份朗姆巴巴酒蛋糕,侍者漫不经心把一瓶圣詹姆斯朗姆酒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她说:“有时候我就像海明威:上午十一点,苦艾鸡尾酒配生蚝。晚一点,再来一杯圣詹姆斯朗姆酒调动灵感。够猛。”
赛诺闻了闻。简直可以当烧烤用的燃油。但他还是倒满了一口杯。
她喝了咖啡。一对夫妇走过,为了干洗事宜大声争吵。你遇到一个人,迫不及待想要脱去衣物。一年过后,你们开始为衣物干洗的琐事大吵特吵。这种构造固有的不完美性。
但那时候,赛诺在想,美并不是美,而是完美。
咪咪坐在位子里,屈起双膝,露出双腿,她的眼睛像萤火虫。
赛诺笑了,列奥的清单第13条是什么?你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