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辰(光绪十八年，1 8 92 年 ) 壬辰陬月初一 日(1 892 年 1 月 30 日)辰初 ，拜天地 ，三跪九 拜；拜祖宗，一跪八拜；拜圣人，如上；拜司命，如上。自己家里拜 年，又同人来拜年，康氏弟昆亦来。署中例有酒席三日。中时打 骨牌，赢钱三千文。晚，亥初即卧。阴有小雨。 初二 日(1 月 3 1 日)为先母①祭辰，午初摆供。唐雨丈诸人 来，打上大人牌。晚，薛复初推牌九，子正方散。早晴，夜小雨。 初三日(2 月 1 日)辰，掷骰子。午后魏宏先、袁范卿来拜 年，渠二人皆素服，故以忌辰日出门。耀南来。中时，薛复初、邓 季簪推牌九，输钱六千文。晴。 初四日(2 月 2 日)辰 ，作马大书，江通寄。午，丙、耀二兄 来。申刻，随伯、仲、叔三兄往康家拜年，即刻归，打年锣鼓，母 亲②推牌九，赢钱二千文，后父亲又推，不输赢。子正敬财神，三 跪九叩，拜三次。大哥、薛复初、邵五叔、康丙哥打上大人牌一 夜，次 日辰正方散。阴雨，闻雷。 初五日(2 月 3 日)例于今 日迎春，以大雨未果。午后打牌 九，输钱一千文。晚打锣鼓。 初六 日(2 月 4 日)宜春。辰起，偕七叔、三哥、张子立鼎元 在新街看迎春。康太亲母生日，午初往康家拜生，吃面，申正归。 ① 生母张太夫人，仁和张珩之女，光绪五年病逝。 ② 继母夏太夫人，海宁夏鸣凤之女。2 许宝蘅 Et记 供祖宗，道喜。又往康家晚饭，戌正始归。早阴，午后小雪。 初七日(2 月 5 日)午后，在里头打牌九，无输赢。晚，薛复 初推牌九，赢钱二千文。魏宏先夫人于酉时仙逝，盖老病也。早 阴，夜有雪。 初八 日(2 月 6 日)宿雪未消，犹积屋瓦窗槛间，灼灼有光， 若非檐滴声多，几疑日出。午后在书房看书，吴聚斋来。晚饭时 与三哥小酌，复初又推牌九，输钱二千文，丑初方散。午阴， 夜雪。 初九日(2 月 7 日)今 日请春酒，演戏，演至《打盖》一折，未 有不羡三国时人才众多也。在座者仍常来诸公，子初方散，阴 甚冷。 初十日(2 月 8 日)祖宗前今 日盛供饭。辰，寄敬臣信。大 哥、二哥、三哥均至豫成乾看戏。晚在上房打牌九，赢钱二千文。 晴 ，有月 。 十一 日(2 月 9 日)夏崧甫母舅 自归州来。丙哥午后来坐， 吴羽兄、邱大哥号稚屏及康耀南来，亦均在署晚饭。饭后复初推 牌九，输钱五千文，亥初散。万云岩钧来，上次署东湖时，渠为书 启席，现年已六十馀，步履甚健，毫无老景，此次尚须人来凤山中 也。阴，有月。 十二日(2 月 1 O 日)晨起，看下人摆书箱，午后清书。万云 岩来，坐“彝陵”船到，接兰台世叔信。今日魏家题主，大哥及二 哥均去。晚与七叔下象棋，输者罚作诗一首，余连败数局。子初 二哥 自魏家归，洗足后始寝。晴。 十三日(2 月 1 1 日)今 日为上灯节。家中例于祖宗神位前 供小汤元，晚摆供，一跪八拜，拜二次，内外俱张灯一夕。晨，大 哥自魏家送殡归，盖通宵未睡，故归来即寝。在里头替三姐打 牌。夜至南镇街观灯谜，无佳者，其彩至有年糕二块、面筹四根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3 者，可发一大噱。打灯谜原雅人事，岂徒铺馁，若以此等物为彩， 真令风雅扫地矣。晴，好月。 十四日(2 月 1 2 日)今 日夏协翁请客，羽仪及丙南昆仲均 来，吃薄饼。晚，复初推牌九，输钱六千文。晴。 十五日(2 月 1 3 日)今 日又请春酒，唱戏，子初方散。元宵 节家中例于申刻摆供，一跪八拜，拜二次，供后道喜。晴。 十六 13 (2 月 14 日)间壁张老太太生期，卯正过去拜生，吃 面。康弟兄来，吴羽兄来，推牌九，输钱四千文。晚，薛师爷推牌 九，输钱一千文，子初散。晴。 十七日(2 月 1 5 日)请逢子政太尊饮酒，演戏，子正方散。 有茯苓者唱《米建游宫》一折，至太子弹琴时，果真流泪，其中情 有感耶? 今 El为下灯节，申时拜供，焚寓钱，奠酒，揖送祖宗。 晴，有风，甚冷。 十八日(2 月 1 6 日)午后与母亲掷骰子，晚在里头打上大人 牌。晨清检字画。晴，冷。 十九 日(2 月 17 日)开印。老人①穿朝服，拜印后升堂，排 衙。凡封印自上及下，开印自下而上。辰清检字画，午后在里头 掷骰子；又在书房熬腊上古砖，凡砖系泥成，其上有字，若不用 蜡，恐将字损坏可惜。早阴，午大雪，晚晴。 二十日(2 月 1 8 日)晨清检行囊，下午张旭翁请吃晚饭。 “宝华”“、固陵”等船俱到，明日当即行矣。晴。 廿一日(2 月 1 9 日)收行李坐“宝华”船赴汉，同行有宝子 申孝廉。中时往各处辞行，饭后上船，二哥及夏协堂、徐翰卿并 送至船，今晚尚不开。晴，有月，月初出时，色红如日，渐升而红 色渐消，莹然一冰镜也。作古风一首。 ① 作者父亲许之珊，字秦兆，时为湖北东湖县知县。4 许宝蘅 日记 廿二 日(2 月 20 日)卯初 自宜昌发，曙色方开，晓风甚作。 倚船窗观之，见风来水上，江气发白，远山谷中出云如絮，及人于 水，又如芦花，不可一状。高山上树渺小如荠，远山树则有作人 形者，其山皆险峻异常，有拽纤路皆逼仄，其下尽陡崖也。过天 然塔、白沙脑、古楼背、黄花套，宜都县、白洋枝、江洋溪，午正过 董市，过江Vl、石套子，申刻至沙市，停轮。其地甚热闹，下船上 船者甚多，申正又开，过窑湾、观音寺、文星峡、马家寨，至郝穴停 轮，时方晚也。自人荆河，凡山俱平，远无J l I峡势。晚看大哥等 打麻鹊牌，共一百三十六块。晴。 廿三日(2 月 2 1 日)卯正 自郝穴发，过新场，午初至天兴洲 停轮。开小船探路，水深六尺五寸。起货后，未正开，过天兴洲 又停轮，申正始开过石首，与“彝陵”轮船遇，酉正下锭于张家 湾。晴。 廿四日(2 月 22 日)卯正 自张家湾发，过一处土山数里，枯 木成林，茅屋隐约其间，绝妙一幅图画也。三日来所经之处或堪 入画稿，或可供诗料，不计其目。古人贵游山水，良有以也，惜船 行过急，有如云烟经眼耳。申正过新堤，邵四叔自新关来，亦附 轮至省者，晚泊于新堤。晴，大风，船停后犹时时颠簸，可见风力 之猛。 廿五 日(2 月 23 日)卯正解缆，未正抵汉上岸，至策臣姊丈 处，起行李于复号。在策臣处夜饭，宿于文甫姊丈家。马孟白在 汉候余，相晤于招商局，别离已久，喜极，反觉无言矣，因留宿于 复号。早晴，大风，中时下雪。 廿六 日(2 月 24 日)坐轿至复号，又至夷场谒裕朗西太尊， 坐谈许久。又至策臣处，还至沈宅吃饭。“固陵”自宜昌来，接 二哥第一次信。徐祥过江，宝子申乘“江裕"赴武穴。大哥至各 处购物，晚宿复号。余随三哥仍宿大姊处。早阴，夜雨。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5 廿七 日(2 月 25 日)大哥渡江，晨去午归。晨 自沈家至复 号“，宝华”夜开宜。作第一次书，并寄各物。至策臣处，又至文 哥处，晚饭即宿于沈宅。阴，晚有雨。 廿八 日(2 月 26 日)沈家请大哥为多甥破蒙，取名恩浩，字 夔一，是晚即在沈家吃酒，并有达夫叔及策臣兄。“固陵”开宜， 至复号，作第二次书，并寄各物。又作致韵琴师书，交策臣送。 早晴 ，晚阴。 廿九 日(2 月 27 日)“江永”开上海，早在沈家吃饭，午至复 号，下行李，又至董家辞行。接二哥第二次书，知宜昌又有匿名 揭贴等事，云“某时杀洋人”、“某 日齐心杀洋人"，无知小民，诚 何为而出此乎? 一叹。晚至朗西太尊处便饭，时至戊正才上船， 武子彝、马兰师均同行，又有邵赋篪四叔赴武穴者亦同船，丑初 方启锭。晴，夜雨，亥正末时极热，棉袍亦若不胜焉。 如月初一 日(2 月 28 日)午初过田家镇，其地水面极仄，山 形极险，山上筑一炮台，真长江之锁钥也，闻即铁锁横江处。午 正抵武穴，赋篪上岸。申正至九江，与“江孚”遇，上岸。上船者 甚多，犹有剃头者，卖磁者，卖水果者及花子均上船来，更有一算 命瞎子，乃趁船至镇江者，目不见地，实苦境也。九江倚山为城， 山头有一塔，想以之镇风水。是晚即泊于九江，未开晴，夜雨。 每 日自酉正后必大热，真不可解。 初二 日(2 月 29 日)卯正解缆，巳正过彭泽县，抵小孤山，山 如石笋，峙立江中，其上仍有庙宇，惜烟雨空潆，山色真有无中 也。申初抵安庆，上船亦复不少，尚有见人多而返者。戌正抵大 通，轮小停，上船者亦有三十馀人。早雨，午晴，夜阴。 初三 日(3 月 1 日)寅正抵芜湖，上船亦甚多，卯正始开，未 初至南京，南京城外甚阔，未正开过黄天荡十二围，酉初抵镇江。 望金、焦二山，金山昔在江中，今连岸而立，焦山仍在江心，昔缘6 许宝蘅日记 仲公曾筑别业其上，今尚在焉。镇江上船者亦甚夥，家少莲二叔 亦自扬州来，盖附船返苏，不约而同，真奇遇也。戌正开船。晴， 大风。 初四日(3 月 2 日)午正抵上海，即至船行，雇无锡快夹巷船 一只，上岸拜亲友。晚宿于船。 初五 日(3 月 3 日)辰正进城，至广福寺前何熙伯处，谒见二 姑母，二叔亦在彼处，已定巳正上船赴苏。巳正偕熙伯出城买 物，午正谒见陈杏孙太史，未正至山家园见竺生婶母及长官姐 妹。申初坐马车至天保栈，知文甫姐丈已来，遂邀同至愚园去吃 茶，酉初至升平楼吃茶，与马世叔遇，又至海天春吃饭，在十二楼 听书，亥正至山家园，子正上船。晴，有风。 初六日(3 月 4 日)寅初附小火轮开行，沿途景致甚佳，柔桑 万株尚未发叶，均一样高矮，其馀茅亭一椽，古树数株，很是萧疏 有致，楚省从未有此也。夜过嘉兴，其地甚热闹，两岸大山甚少， 即有山皆平远有致，秀色蓊然，故毫无川峡险峻势也。晴，下午 雨，有风。 初七 日(3 月 5 日)申初抵花园巷河下，即乘舆至欢乐巷见 笙太爷、笙奶奶、康奶奶、斌生五叔、泰生叔、大叔、三叔、五叔、薇 生二婶娘及补孙弟，又黄介人姑丈，即在欢乐巷晚饭，子初回船。 早晴，午雨且杂有小雪，有风。 初八日(3 月 6 日)今晨起行李上岸，至义庄①，住楼上。点 香烛敬祖宗及魁星。晴，大风，冷。 初九 日(3 月 7 日)收拾考篮，十二下钟起来吃饭，乘轿至仁 ① 义庄，光绪八年(1 882 年)由许庚身倡议，族人许宝书等集资购田 亩建立，所收田租，用以供贫困族人居住及人学婚嫁之用，原址在今天杭 州建国中路，1950 年后归公。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7 和县，考生至者已不少，大哥先在彼处占得两个位子，寅正点名， 天黎明出题 ，题为“曾子日：‘唯。’子出"。 初十日(3 月 8 日)辰初盖戳子，辰正出次题，题为“博学而 详说之”。诗题为“鸭绿平堤湖水明”，得明字。录圣谕一道，计 六十三字。子正缴卷出场，而接考者已等候多时矣。 十一 日(3 月 9 日)巳正方起来，即吃饭，饭后将文章誊清交 大哥带至欢乐巷呈政笙太爷。未正宾来来，吃酒，晚饭后方去。 在子典处坐片刻即上楼。阴，早雨，化雪。峨生及小平来。 十二 日(3 月 1 0 日)未出门，在楼上看书。三哥自梅花碑吃 茶归，买有火漆耍物，甚精致有趣。晚在小昌房中坐谈，良久方 上楼，大哥于未正至欢乐巷去，子初归。阴。 十三 日(3 月 11 日)早饭后与大哥去看图，知三哥名在三十 四，余名在九十四，第一为高培薪。余文章不佳，自知名次必下， 而仆人闻之甚不高兴于我 ，可愧。 十四日(3 月 1 2 日)四鼓起来，洗面，吃饭，收拾考篮，乘轿 进场，大哥送去。 十五日(3 月 1 3 日)黎明发卷子，封门，余与三哥均调在二 堂。卯正出题，题为“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 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申正方做完。午正 出次题及《孝经》论题，次题为“笾豆有践，兄弟无远"。论题为 “口不择言，身不择行”。诗题为“披沙拣金"，得金字。余之誊 文时误将《四书》文抄于《孝经》论卷上，而戳子已盖过，后幸遇 高明府，得补戳换卷，可谓侥幸之至。此场有点心一次，余与三 哥均于十二下钟出来，大哥已等候久矣。 十六 日(3 月 14 日)巳正方起来，而子典、步瀛及宾来均已 来。接文甫自苏州来信，晓得渠于十一日抵苏的。饭后同大哥、 三哥、子典、宾来至欢乐巷，知斌叔于今日赴上海，遂邀泰生六叔8 许宝蘅 Et记 同至空地放风筝。又看变戏法，总是蹬坛、蹬桌、穿刀等事。又 至丰乐桥松岚阁吃茶，遂在三和馆吃酒。馆中醋溜鱼甚佳，无怪 其擅盛名也，戌正方归。子典、小昌又来楼上谈天，良久始去，大 哥在笙太爷处打牌 ，子初回。晴，夜有月。 十七 日(3 月 1 5 日)游西湖。未初坐小舟荡至彭刚直公祠， 看三潭印月，白日无月，而 日光照其中，亦甚佳妙。又荡至左文 襄公祠，采梅花、杏花而出，步至岳武穆祠观岳墓，千载而下，英 风犹凛然也。又游俞楼，系俞荫甫先生樾之别墅，依山为屋，曲 折有致。又至行宫看文渊阁，申末乘舟归。入涌金门，过仁和儒 学，至仁和县看图，尚未出。晚饭后门斗来报知，三哥名在第二 十三，余在第八，仆人闻之皆大欢喜，盖其辛辛苦苦送考、接考、 名次一高，则劳亦情愿。 十八 El(3 月 1 6 日)子典 、宾来来吃早饭 ，饭后收拾考篮 ，预 备明早进场。由信局寄到策臣书二封并宜昌第四、五次书，又有 孟白书及词一首。大哥到欢乐巷去，申正归。宾来亦来吃酒，并 有书曾，饭后坐谈良久方散，亥正睡。阴有小雨。 十九 日(3 月 1 7 日)五鼓即起 ，吃饭，大哥送进场，到时天已 亮，正在点名，接卷后调在签押房，三哥调在花厅。卯正出题，题 为“周公谓鲁公日”一句。高明府将前次初覆文章分与各人 自 看，余卷批云“：亦有思路，未能尽合经文，旁徵博引颇有可观。” 余之经文原以经解做的，故得十名前也。未初吃饭，饭后出赋 题，题为“春雪”，以“未若柳絮因风起"为韵；诗题为“涌金门外 已春融"，得融字；七言为“天竺香市"竹枝词八首。余作一文一 赋一试帖，竹枝词未作，十名前仅五名作赋的，前三名均未作。 余出来时已丑初矣，场中仅三人焉。三哥作一文一试帖。 二十 日(3 月 1 8 日)晨尚未起 ，宾来已来，曾幼平亦来。饭 时价人来，坐谈许久。申初笙太爷来，亦坐良久方去。大哥写对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9 一付，盖送徐鄂生讨亲的。在楼吃饭，吃酒。阴，有雪。 廿一 日(3 月 1 9 E1)大哥去看图，知余第三，三哥第九。 廿二 日(3 月 20 日)寅初起，乘轿进场，卯正方点名，余与三 哥均调人签押房。辰正出题，题为“贤哉，野哉，异哉，固哉”，各 作一起讲，未正即出场。县里例有酒席，亦未曾吃过。 廿三 日(3 月 2 1 日)晨，大哥、子典骑马，曾幼平骑驴同游天 竺，余与三哥、牙保、宾来同出涌金门吃茶，吃点心，吃酒，坐小舟 荡至石塔上岸，到松木场一游，其地甚热闹，盖香市正盛时也。 是时天阴，四山隐约云雾间作弄雨意，遂疾行，俄而雨至，仍坐小 舟冒雨至三雅园看雨景，申正坐轿回庄。早阴，午后雨。 廿四日(3 月 22 日)晨起，县里送一条来，知长案已发，余在 第六名 ，三哥名在十三。 廿五日(3 月 23 日)读《小谟觞馆诗》。早阴，午后雨。 廿六 日(3 月 24 日)游西湖，至俞楼，知曲园先生已归，故未 人。又乘舟去涌金门，后归。晴。 廿七 日(3 月 25 日)晨起，随大哥、三哥至盐公所看子典填 商籍册子。过许云根法，余之禀保也，知民籍念九填册，午正归。 晚去欢乐巷，子正方归。早晴，午晴，傍晚阴，夜月。 廿八 日(3 月 26 日)宾来来吃早饭，饭后剃头，未正随大哥、 三哥、宾来至笙太爷处，看大哥写祭幛大字。申初至价人处，同 席者张丙堂父子、宋诚之三人而已，亥初坐轿归。子典又登楼坐 谈许久。晴，热。 廿九日(3 月 27 日)晨，坐轿至县学填册，挨保为王寿搏。 遇立夫、仲书、叔通、宜仲等，均在彼填册，午正方填好。 窝月朔 日(3 月 28 日)大哥一早回庄，盖昨夜未睡也。子典 在楼早饭，饭后随子典、三哥至梅园吃茶，晚饭后三哥出门，余在 楼读《小谟觞馆诗》。早晴，午后阴。子典至横河桥河下，跌落lO 许宝蘅 El记 水 ，盖 已酒 醉也 。 初二日(3 月 29 日)晨，与三哥至宾来家，邀宾来至庄，九成 亦来，遂均在楼早饭。未后，去欢乐巷，代六叔作紫阳童卷一本， 题为“无欲见小利欲速”，诗题为“细雨垂杨系画船”，得塘字。 范成大《横塘》诗，上句为“年年送客横塘路"，戌正作好。三哥 为六叔誊崇文生卷一本，子正归庄。晴。 初三日(3 月 30 日)为上巳良辰，笙甫叔祖约作湖上游，共 十人。午初出城，坐船名“宜舫”，此二字在中舱，为叔祖培身所 书，又有“吟舫”一匾在前舱，为遂翁曾叔祖乃钊所书。先至三 潭印月，观九曲桥、璀字亭，又至观濮庭上观鱼，四围有沙堤，尽 栽杨柳，已渐渐发青矣。又上船至蒋果敏公祠，上后面假山坐 憩，又至客庭小坐，梅花尚缀枝上，偶一攀折即花片乱飞矣。回 船用饭，饮酒，是时方未正。饭后上岸，共以砖瓦击水，睹其起落 之多少，即晋时寒食飞培之遗意也。余等七人步行至文澜阁，其 中书籍甚富，而书柜亦甚精致。又至后面一玩，有梳妆台、观星 台、四照楼等处，以均在山上，故未上去看，其地均有钥匙锁闭。 复荡至平湖秋月，立其中一望，四面水皆平，而湖边极圆，真如秋 月之形。又至里面一玩，即放船归。去时天阴欲雨，午后大晴， 嫩日微烘，和风徐至，真所谓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也。申正进城， 均至欢乐巷，晚上大家捉迷藏，楚谓摸瞎，好顽。晚饭后大雨，遂 宿在彼处。 初四日(3 月 3 1 日)申后，余独乘舆回庄，值宾来、子典、书 曾三人在喝酒赌拳，遂入座大饮，戌正宾来等去，余即上楼看书。 大哥 、三哥仍未回。雨。 初五 日(4 月 1 日)申正，余与宾来、三哥至普安街坐谈，又 至黄源昌喝酒，大醉。晴。 初六 日(4 月 2 日)晨起，人甚不舒服，真所谓病酒是也。余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1 1 收拾考篮，看书。晴。 初七日(4 月 3 日)丑初进场，大哥、宾来送去。寅初点名， 辰正方出题，题为“子贡政事”；次题为“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 行"；诗题为“春在先生杖履中”，得中字。子正方缴卷出来。今 日三县一旗籍合考的，钱唐季路文学，海宁弟子，人旗。子日：群 居，次题、诗题皆同。 初八 日(4 月 4 日)今 日清明，门上插柳枝，俗谓介之推死于 柳下，插于门以招其魂也，饭后看书。 初九 日(4 月 5 日)晚，为泰生叔作“杂花生树"试帖诗一 首，得生字，盖东城课也。文题为“所谓大臣者至可谓其臣矣"。 运司出图，知子典无名。 初十日(4 月 6 日)看子典文章，送衣服与大哥。申正小雨， 酉初大晴，夜月。 十一日(4 月 7 日)晨，邵伯炯来，知今晚出图，令王斌去府 前看图，余在第九，三哥二十三，第一夏循坦，第二陈敬第，高培 薪在第五，县正案第一。 十二 日(4 月 8 日)游半山，坐无锡快一支，巳刻开船，沿途 景致甚佳，出城后两岸桃李花盛开，红白相映，更有绿柳参差其 间，真一幅绝妙图画也，午初抵岸。天热，娇阳可畏，仅着短衣上 山，有半山娘娘庙，香火甚盛，有卖泥猫者，有所谓金鳌山地戏 者，扮演各色男女、九流三教，无一不具，盖习俗如此。戌初方上 船归 。晴。 十三日(4 月 9 日)晨，宾来、子典来，遂同出涌金门，到三雅 园小酌。吃新莼，其味甚美，清气可爱，如荷叶而小如钱，根软有 涎。又吃炒面。巳正，坐小舟至孤山，谒和靖墓及林小岩墓，小 岩为仁和典史而殉节殁者。登巢居阁，中有瑞芍轩老人玉年叔 曾祖乃谷所绘白石道人像，并有林文忠公则徐所题绝句一首刻1 2 许宝蘅 Et记 石嵌壁，阁下有冯小青墓及鞠香墓，山下又有纯皇帝所临董香光 书四石。又坐船出湖，至凤林寺游玩，又至岳墓、左祠。申后坐 船归，遇大风，天阴如墨，山雨欲来，景致与晴时大异，而其妙又 较晴时为佳，酉初人城归。 十四日(4 月 1 O 日)午饭后，代泰生叔作诂经精舍诗，题为 《白傅筑堤》，大哥作《武肃射潮》《、东坡画扇》《、文举结庐》、 《伯琏种菘》四首。宾来作《和靖放鹤》一首，补孙作《智一呼 猿》一首，泰叔 自作《邺侯凿井》一首，盖共八首也。晚饭后即 睡，盖五鼓前须进场也。晴。 十五 日(4 月 1 1 日)丑正，坐轿入场，黎明点名，卯正出题， 题为“工师得大木”；经题“君子听鼓鼙之声，而思将帅之臣”；诗 题“天马长鸣待驾驭”，得鸣字。子正缴卷出场。 十六 日(4 月 1 2 日)绍庭姐丈在天长寺拜忏，大哥及奎弟 去。早阴，午晴，夜有月。 十七 日(4 月 1 3 日)大哥定于明 日出杭。申初出图，三哥二 十六，余在第十，明日覆试。 十八 日(4 月 1 4 日)四鼓起，坐轿入场，其时月未落，光明清 净，其妙真不可言。黎明点名，卯正出题，文题是“冯妇攘臂下 车"；赋题是“苏子瞻吉祥寺赏牡丹赋”，以“醉归扶路人应笑”为 韵；诗题是“细雨足时茶户喜 "，得时字，东坡句也。杭府示云： 或作一文一诗，或作一赋一诗，总以两艺为完卷，不准给烛，给烛 者概不录取。余及三哥均作一赋一诗，故五点钟即出场。大哥 于申初开船 。 十九 日(4 月 1 5 日)晨 ，宾来来，饭后同至皮市里，又至圆通 寺，寺僧甚有雅致。寺有恽寿平山水直条一幅，下有张叔未家藏 印一方，又有斗方四幅，系戴文节公醇士熙山水，又有板对一付， 对联是“振三五六经之羽翼，罗二十八宿于心胸”，梁山舟学士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1 3 同书书，前在宜昌有人得此对之墨迹，彼此一较，墨迹恐非真者。 复至欢乐巷，后至梅园吃茶，申后方归。 二十 日(4 月 1 6 日)晨 ，出图，三哥十三，余第二。作孝经 文，题为“口无择言，身无择行"。夜雨。 廿一 日(4 月 1 7 日)寅初，坐轿入场，天明点名，辰初出题， 题为“若时雨降"“、若大路然”，各作破承起讲，不准翻阅夹袋， 余午正交卷出场。终场有酒，未吃即归。 廿二 日(4 月 1 8 日)晨，三哥归。饭后邀子典、宾来到梅园 吃茶，遇峨生、步瀛、敦孙、象孙、麟孙。申初至皮市，又去看大英 医院，酉初至欢乐巷，又至皮市，晚饭后打麻将，即宿彼处。 廿三日(4 月 1 9 日)看图，三哥第九，余第四，夏循坦第一， 高培薪第二，陈敬第第三，沈作梅第五，赵恂第六，冯炳麟第七， 王体仁第八，陈汉第第十。 廿四日(4 月 20 日)看《黄氏丛书》。晚饭吃荷叶卷子。早 雨，午阴，夜雨。 廿五 日(4 月 2 1 日)晨起打辫子。今 日为康甫叔祖六十冥 庆，薇生二叔、经生大叔在圆通寺拜忏，余等送烛元。巳初至圆 通寺磕头，客人到者甚多，并有清音一部，夜有焰 ISl一台。亥初 与三哥、宾来、补孙同到皮市里，子初方归庄。晴。 廿六 日(4 月 22 日)晨剃头，午正至欢乐巷，又至皮市。晴。 廿七 日(4 月 23 日)晨 自皮市归，今 日为大吉 日，街上花轿 络绎不绝。小粉墙几乎火起，幸扑救得快，尚未出头，然已险 矣。晴。 廿八 日(4 月 24 日)至荐桥买物，亦至皮市，遇泰二叔。又 至三和馆吃点心，复至欢乐巷。阴。 廿九 日(4 月 25 日)为小昌书扇，一日未出门。雨。 三十日(4 月 26 日)饭后，至皮市，又至欢乐巷，复至皮市，14 许宝蘅日记 亥正归。归时横河桥边几乎火起，又幸扑救得快。雨。 余月朔日(4 月 27 日)与子典、宾来等在三和馆吃点心。接 二哥信并业师改文。夜，对神仙对。 初二 日(4 月 28 日)到欢乐巷，看发族中米，每月以初二发 给，领米时有票为准，每月替换，真良法美意也。夜与宾来射覆， 亦甚有趣，宾来仍宿庄上。雨。 初三 日(4 月 29 日)在皮市晚饭 ，即宿于彼。雨。 初四日(4 月 30 日)在皮市早饭，遂同三哥至欢乐巷，即宿。 晨微雨，午阴，傍晚微雨，夜大雨。 初五日(5 月 1 日)代宝叔作《合浦还珠》试帖诗一首，得尝 字，盖后汉循吏孟尝事。宾来在庄，早饭后，对神仙对。晨大雨， 午稍小，夜雨住。 初六 日(5 月 2 日)至横河桥吃点心，遂到宾来家，片刻即 归。剃头。晴。 初七 日(5 月 3 日)同三哥、子典、宾来至丰乐桥吃点心，看 吴仲玑家出殡，遇夏履平，傍晚归庄。 初八日(5 月 4 日)为佛生 日，西湖上放生。晨偕三哥、步 瀛、宾来出涌金门，坐小舟至岳坟，吃茶，吃点心，辰初遂走人灵 隐，山门十馀步光景有春淙亭，又廿馀步有一线天，又壑雷亭，又 有冷泉亭，亭外为飞来峰，有呼猿洞。人山门有殿一所，殿后为 大殿旧基，现已坍坏无存，有五百罗汉堂，又有纯庙像，名无量寿 尊者，游人烧香不计其数。又至左公祠，挨黑进城。宾来在庄 上，晚饭即留宿不回。晴，小阴。夜雨。 初九 日(5 月 5 日)子典沽酒回庄吃，子典行令云，每人说夏 字诗一句，行了一会，余又行四月令，或经书，或诗句，均可。余 首举“四月清和雨乍晴"，三哥云“四月南风大麦黄”，子典云“四 月维夏"，宾来云“四月秀萋"，又及余，余已腹穷，较夏字令更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15 难。晴。夜月。今日立夏，俗例以权量人轻重，余八十斤，三哥 九十五斤。俗又有立夏诗云“：青梅夏饼与樱桃，苋菜江鱼乌磐 糕；寒豆海蛳盐鸭蛋，烧鹅腊肉酒粮糟。"盖皆为立夏 日必食之 物也。 初十日(5 月 6 日)辰初起，偕三哥、宾来乘轿出钱塘门，至 天竺，又到灵隐，上韬光寺。寺内有诵芬阁，引水处有池出泉水， 甚清；又有鹤岭。又至玉泉看鱼，未初到两宜楼吃饭，子典骑驴 亦至，又至平湖秋月，申正进城至华藏寺，又至皮市，又到欢乐巷 吃饭 ，子初方归。晴。 十一日(5 月 7 日)晨，宾来来，遂同到皮市，早饭后至欢乐 巷，在黄源昌吃酒，回庄又吃饭，后与宾来坐谈，半歇方去。晴， 奄只3 十二 日(5 月 8 日)晨起，宾来来庄。看张朗斋中丞出殡，陈 仲书弟兄亦来看，甚热闹。到皮市，因大雨不归，即宿彼处。早 晴热，夜雨。 十三日(5 月 9 日)在皮市一 日，看《旗亭记》，又看《文章游 戏》，仍宿彼处，未归。大雨。 十四日(5 月 1 O 日)在皮市早饭，饭后回。知三哥、宾来在 周公井，遂同牙保至梅园吃茶，又至庆余堂看鹿，上城隍山，山极 高，左瞰钱塘江，右俯西湖，亦巨观也。正东岳庙有戏，在四景园 吃茶，酉初归，余独至万安桥看月片刻归。晴。 十五 日(5 月 11 日)晴，夜有月。 十六 日(5 月 1 2 日)看《东华录》。剃头。晓晴，下半 日阴， 无月。 十七 日(5 月 1 3 日)至淳{；占桥吃糯米饭，晚饭后与三哥、书 曾到万安桥看月，良久方归。晴。 十八 日(5 月 1 4 日)晨，填《游韬光词》甫半阕，同子典等至1 6 许宝蘅 Et记 三雅园吃茶，钓鱼。子典未归，宿楼上。晴，有月。 十九日(5 月 1 5 日)晨起 ，笙太太来唤游西湖，同游者十八 人，船名云舫，有对云“三十里光景无边，开口问西湖，但愿都变 作尊中绿酒；七百年风流未歇，从头数南渡，几曾见销尽锅里黄 金”。又有集词句一联云“双桨来时，有人似桃根桃叶；画船归 去，馀情付湖水湖烟”。先至白云庵，殿上有联云“石墨一枝，春 问山僧梅子熟未；梵钟几杵，晓唤世人尘梦醒来 "。至供月下老 人处有集曲联云“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 错过姻缘”。又至高庄，有十姊妹，花色淡红，娇艳之至。又至 彭公祠，三潭印月，刘果敏公祠，行宫，圣因寺，寺已坍败不堪，寺 前旧有灯阑，湖边石上尚存遗址。又至平湖秋月，片刻方返棹， 时已酉正矣。其时彩霞丽天，夕阳回照，远山历历入画，篷船倚 望，此身如仙，较初去时之景为佳矣。挨黑进城，路过酒店，见子 典、步瀛、书曾、宾来四人在吃酒，遂邀归，在楼上吃，沽酒三斤， 未尽而散，无趣之至。晓阴，午风，微雨。晚晴，夜月。 二十 El(5 月 1 6 日)晨起，至淳祜桥吃糯米饭，文甫、宾来均 来，遂在楼早饭，吃酒，饭后同出涌金门，坐划子至白云庵求签。 余问功名，云“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三哥问功 名，云“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均不解，所谓天机不泄漏，信然。 归，在三雅园吃茶 ，又至黄源昌一转。晴。 廿一 El(5 月 1 7 日)晴。 廿二 日(5 月 1 8 日)晨起，剃头。出，买物，直至鼓楼，午刻 方归。晚饭后到菜市桥一踱。晴。 廿三 日(5 月 1 9 日)晴 ，热 。 廿四 El(5 月 20 日)晨 ，子典 、三哥、宾来 ，六人到松岚阁吃 茶，有诸读书人笑谈，甚为有趣。归早饭，饭后读《御制诗》。沐 浴，九成来，至同春园吃茶，由二桥走归。又独至欢乐巷，归庄已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17 子刻 ，晴热。 廿五日(5 月 2 1 日)到各书坊看书，闲书最多，未买。走过 日新庙看木人戏，又到松岚阁吃茶。晚，子典、宾来，均在楼吃 酒 ，亥刻方去 ，晴热。 廿六 日(5 月 22 日)晨 ，到松岚阁吃茶，宾来在楼早饭，九成 来，为寿卿书扇，看文章。子典等在楼晚饭，吃酒，余醉即睡，夜 半酒醒，口渴之至，得词二句云“：我愧相如偏解，效文园病渴。” 吟哦久之，不能成幅，而曙色已朦胧矣。阴小雨。 廿七 日(5 月 23 日)早饭后，同子典等七人到涌金门看戏， 盖笙太太还愿心也，酉刻归。步瀛二十整生。故六人公分，备小 酌请之，饮酒十斤，兼仲二太太因其子周岁，有酒一桌送到庄上 来，内外大嚼，有趣之至，亥初散。早阴、午雨、傍晚阴、夜雨。 廿八 日(5 月 24 日)晨 ，代泰叔作试帖一首。晚与宾来等六 人吃酒六斤，亥刻方散，上楼后作《茶鼓赋》一首，以“春烟寺院 敲茶鼓”为韵。又作《洗竹种蕉》七律二首，东城望课，代泰叔 也，作好方睡。阴，午晴，傍晚阴。 廿九 日(5 月 25 日)同宾来 、子典、三哥、步瀛至太平桥机神 庙看戏，申正归。晚饭后同子典踱到万安桥，又到淳佑桥方 归。雨。 皋月朔 日(5 月 26 日)晨 ，子典上楼来，买得《殿试题名 录》，知状元为刘福姚，广西人。吴士鉴得榜眼，浙江。陈伯陶 得探花，广东人。吴士鉴善书大卷，子修太史子也，父子同人翰 苑，亦一乐事也。傍晚雨止。 初二 日(5 月 27 日)晨，至万阳楼吃点心，三哥至皮市，宾来 回家，独自归，看《东华录》，知三藩叛逆事。三哥等回，又至欢 乐巷，知泰叔作书院卷，代作“鸿胪初唱第一声"诗，得声字，代 抄敷文生卷一本，题为“善人教民亦可以即戎矣"，亥正归，又看1 8 许宝蘅 日记 《东华录》。晴。 初三 日(5 月 28 日)晨起 ，至松岚阁吃茶、剃头、吃点心，归 看《东华录》。晚与子典谈族中事，良久方去。晴，多星。 初四日(5 月 29 日)步瀛等来，约同至元帅庙看烧香人，甚 热闹，遇雨，沽酒归，酒次谈拳勇，甚有趣。早晴，午后雨，傍晚雨 止，夜又落。 初五 日(5 月 30 日)端午节，晨起到皮市拜节，摆供。又到 欢乐巷拜节，同宝叔至松岚阁吃茶，遂在皮市吃饭，宾来亦至，同 出涌金门吃茶，正金华庙有戏，游人如蚁，坐半歇方进城，又遇薇 生二叔，邀在聚胜馆吃酒，又到皮市代十三太太斗牌，在彼晚饭 吃酒 ，寅初方歇。晴，午后阴，天热。 初六 日(5 月 3 1 日)吃棕子，价人送的，更有蒸盆一个，活鱼 五斤，邀子典、书曾在楼吃饭，余醉眠，申正方醒，子初，金衙庄 火，烧红影半天，锣声四起，真令人惊心动魄也，不久即熄。夜代 泰二叔作诂经赋，题为“鲥鱼多刺"，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为 韵，因韵不好押，只作好三段，睡已四更过矣。傍晚大雨，有雷及 电，夜时雨止，热。 初七日(6 月 1 日)晨正起来作赋，步瀛、峨生来，坐谈良久 方去，赋饭后方就。到欢乐巷，又代作《黄梅》《、绿笋》七律各一 首。看三哥等打牌，在彼晚饭，吃汾酒，人甚疲，早睡。早雨，午 后即晴。 初八日(6 月 2 日)午初回庄，到皮市看熬青梅糕，味甚佳， 遂在彼晚饭，打麻将四转，子初归庄，晴有月。 初九 日(6 月 3 日)申初，到欢乐巷，为六叔抄卷子一本，晚 饭毕，时已亥正过矣，子初回庄。早晴，午后阵雨有雷，申刻晴， 夜有月。 初十日(6 月 4 日)看《西京杂记》。步瀛、峨生来，约到元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1 9 帅庙看戏，申初即回，方及门而雨至矣，上楼吃点心，饮自泡玖瑰 花酒，晚在书房吃饭，盖请先生吃午节酒也，亥正方散。早晴，中 时雨 ，片刻止。 十一日(6 月 5 日)读《 目耕斋文》，文甫等均在楼吃酒，与 宾来赌各色拳，有戴七帽拳、霸王拳、螃蟹拳，亥初方散。早晴， 中时雨，有雷，片刻雨止，夜月。 十二日(6 月6 日)同文甫到松岚阁吃茶，遇许云根及张建 伯，知杭州廿一开考，十七填册，坐谈久之方走。早饭后，步瀛 来，遂同至舒莲记买蒲扇，又见书摊上有巾箱《赋琛》及《燕子 笺》，遂以二百文购之。晴，夜好月。 十三日(6 月 7 日)到大街买鞋子、眼镜，又到单和美吃酒， 晚饭后随子典、三哥、峨生四人到关帝庙听滩黄，笙、琶和奏，颇 足移情。又到万安桥望月，亥初方归。晴，夜月。 十四日(6 月 8 日)同子典到盐公所看填册，到青梅书院看 戏，早晴，午细雨片刻即止，夜好月。 十五日(6 月 9 日)门前有大木人戏，甚好。到皮市，宾哥已 先在，遂同在彼晚饭，子初方走万安桥归，桥上望月甚佳，一规冰 影，其光莹然，映船篷作白色，人立高桥，一俯仰间，浑不知世界 上尚有尘嚣也。。晴，夜月。 十六日(6 月 1 O 日)晨，剃头，偕子典、宾来至元帅庙看烧香 人，人甚多，早饭后，泰叔来条，嘱作文一篇，题为“隐者也至逸 民”，诗题“红绫饼”，得绫字，紫阳童卷也。晴，夜好月。 十七日(6 月 1 1 日)同子典、宾来到府学填册，晚饭后至万 安桥看月，半歇方回。晴，有月。 十八 日(6 月 1 2 日)晴，夜有月。 十九日(6 月 1 3 日)至横桥老屋里坐坐，见子衡从叔祖授云 南知县的报条，余呼为从军者，峨生闻之即色变，其时，未之知20 许宝蘅日记 也，后子典谈及，始悟悔，盖峨生父、右之六叔亦官云南也，口舌 招尤，悔无及矣，以后宜谨戒之。晴，申后小雨即止，夜又雨。 二十日(6 月 1 4 日)晨，河下来告丧，知葵生二太太仙逝，在 河下晚饭，亡者房外有如树一枝，上有小灯四十九盏，名树灯，亡 时点起，点到入殓止，要用时往寺内租，人家生日亦有用者，名压 死灯，灯上加用压死幡四面，盖杭俗也。早晴，午雨即止，夜月 不明。 廿一日(6 月 1 5 日)早饭后，书曾来请余去写神主，遂到河 下，写时先向上三拱，然后即位写，其中“主”字“、位”字的一点， 均不写的；又有二幡，以白布为之，其下四条者为魂，三条者为 魄，余盖初次，不甚了了，写好后方归。晴热，夜有雨，大风稍凉。 廿二日(6 月 1 6 日)晴。 廿三日(6 月 1 7 日)早饭后收拾考篮，午后薇叔来，遂同子 典．、三哥三人到单和美吃酒，晚饭后即睡。晴，夜月。 廿四日(6 月 1 8 日)寅刻起，吃饭后坐轿至学院前，泰叔及 冠瀛省诗亦至，卯刻开门，先有各学老师上前参堂，次下诸廪生 上前打拱，然后点名，点名时须唱保，先点童生，辰刻出题，题为 “纳凉联句赋"，以“诗在退之集后”为韵；诗题为“玉堂昼掩文书 静"，得英字，又有消夏四咏“：晒书"“、临帖”“、寻碑"“、听泉”， 不拘体韵，余作七律四首。生场题为“日下五色云见赋”，以“天 圣五年名在第二”为韵。余坐东堂十四号，泰叔酉刻与余同出。 廿五日(6 月 1 9 日)同子典到丰乐桥吃茶，宾来、峨生来，遂 同至永宁院看戏，因其为鹦哥班，俗名懊悔班，因其班不好，看后 而懊悔也，故有此名。又至延桥看戏。晴。 廿六 日(6 月 20 日)至欢乐巷，又至皮市，因雨不归。早晴， 夜雨。 廿七日(6 月2 1 日)今日夏至，宾来等须去岁考，余在皮市壬辰(光绪十八年，1 892 年) 21 一日，打牌、看《封神传》，其中皆虚无缥缈之事，偶一翻阅，亦可 藉以破闷也。雨 ，夜止。 廿八日(6 月 22 日)访峨生，问其昨日题，知为“夏日庠校" 五句，今日泰叔复经古，已出来，知题为“竹笕赋"，以“在山泉水 清”为韵。晴。 廿九日(6 月 23 日)峨生请吃酒，在座共十三人，吃大套杯， 共吃酒二十斤，余大醉。早晴，夜雨。 且月朔日(6 月 24 日)晨，收拾考篮，闻学台收检甚严，有人 则将讲书等物藏于棕子内，或包于糕中，且有做夹底篮者，总总 不一。泰叔送靴帽来。知今日一等覆试题为“子路宿于石门” 二章，前三名调堂号，面试一起讲。有一请代枪者为第三，假作 痧症出场，闻改日尚须补覆，又不知以何法逃脱也。大雨。 初二日(6 月 25 日)丑刻起，同三哥、五哥坐轿入场。天雨， 落得浑身透湿，候至寅刻方才开门。有提调在仪门点名，有序进 灯牌，人都跟灯牌进去，有照人签，一差人在九龙场口收，无者， 即不许进，接卷后有差人等在号门15 收检。卯正方出题，天已明 矣。题为“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二句；次题为“欲贵者， 人之同心也”；诗题为“上有蔚蓝天"，得天字。六刻，盖起讲戳 连领题，余坐西堂四十八号，四牌方出来，时已酉初矣。早雨，下 半 日晴，夜多星。三哥坐东堂六号，五哥坐东日十六号。 初三日(6 月 26 日)知邵伯纲取杭府一等第五，泰叔第九。 晴，夜有小雨。 初四日(6 月 27 日)傍晚王斌看图归，知余取加额第二，仲 膏叔及敦孙、象孙两侄俱进，三哥、五哥俱无。早阴，午晴，未刻 雨，不久即止。 初五日(6 月 28 日)今 日填册，须去拜县学老师及认保、挨 保，遂即坐轿至县学，用新进儒生手本挂号，填册，每堂三元，填22 许宝蘅日记 后 即行 。晴 。 初六日(6 月29 日)寅末坐轿入场，陈仲书等已先在，卯末 仲膏等三人亦至，直到巳末方开门，闻今年尚早，往年须中饭后， 盖老师填册需索多时，而点名必俟册到齐方点故也。午初出题， 题为“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免经文；诗题为“道德齐 礼”，得齐字。默正场首艺起讲，仲膏坐西场，余及象孙、敦孙坐 东场，且移坐一条号板。有承差卖茶一碗，无论吃与不吃，总须 三百五十文一人，直至酉刻方出来，仅寥寥数人矣。晴。 初七 日(6 月 30 日)晴，中时雨，即止，夜又雨。 初八 日(7 月 1 日)早雨，午后止，夜又雨。 初九日(7 月2 日)至金洞桥访陈氏兄弟，遇之，看叔通之落 卷，并无毛病，正不知因何故弃之。早晴，午雨，即止，申时雨，亦 即止。 初十 日(7 月 3 日)早晴，中时阵雨，夜止。 十一日(7 月4 日)晨坐轿入场，等许久方开门，知余考古学 第二，午初，默写圣谕共七十二字，片刻即出。晴，热。夜月。 十二日(7 月 5 日)晨穿蓝衫，坐轿至学院前，仲膏等亦次第 到，巳正宗师出来，诸老师参堂，先生员参谒，谕话；每人花红一 分，发落后，再点新生，每人须一沐恩新进儒童某某手本，发落 后，即拜县学老师，又至府县，又至各处拜客，均不下轿。未正到 欢乐巷拜祖宗，又去各处磕头，回来后又拜魁星阁。晴，中时 小雨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