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日本军官在我们面前来回走了好几遍,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个姑娘,仿佛是在挑选一件他们中意的商品。其中一个家伙走到我的面前,用手中的木棍挑起我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我的脸。接着,其他几个军官也来到我的面前,一边彼此议论着一边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然后,他们又一起看了看我的双腿、我的脸和我的身体。就这样,他们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指指这个、看看那个,不停地发出可怕的笑声,而我们这些姑娘们个个都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连彼此看看的勇气都已经没有了。接着,日本守卫又大声喊叫起来,命令我们通通抬起头来,几个军官又在我们面前来回走了几遍。
我心里开始忧虑起来:一旦我被日本人带走,谁来照顾我的母亲?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旦她死了谁又来照顾我那两个年幼的妹妹约瑟芬和塞莱丝特?她们俩难道也要沦为“丧母的集中营孤儿”中的一员,在这个可怕的统计数字上再加上两个孩子?我就这样站在那里,脑子里充满了各种不堪设想的问题。
“天主啊!”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说,“求你不要让他们把我带走。千万不要把我带走啊,求你了,求你了!”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衣服口袋里,摸到了我随时带在身上的玫瑰念珠,一边急切地拨弄着念珠,一边默念道:“万福玛利亚,救救我吧,求你了!”
几个日本军官经过一番讨论,决定先放走我们中的一半人。那些被允许离开的姑娘们立即逃回到了她们母亲的安全怀抱中。我和其他一半留下来的姑娘依然站成长长的一排。天哪,我当时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丑陋无比、毫无任何吸引力的姑娘。日本军官又开始继续刚才的那一套程序——看来看去、指指点点,不时走到某个姑娘面前摸一摸她的身体,淫笑不已。
我的整个身体都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极度恐惧而变得发烫,我的双臂和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仿佛已经瘫痪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些姑娘被日本人放走了。现在,几个日本军官再一次一起站到了我的面前,也再一次把我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我也再一次用我最虔诚的心祈祷自己被日本人拒绝。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变化却并非我愿。
剩下的姑娘们都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站在自己身边姑娘的手,以此作为彼此的依靠。我已经全身麻木,心脏疯狂地跳动不已。到现在这个时候,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变得很明了:这绝不是又一次为了某项劳役而视察和挑选苦力。
我们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时间好像凝固了,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谁也不敢看一看自己身边的姑娘是谁,每个人的心里都只剩下了恐惧。接下来,日本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选,而这一次将决定最后的人选。一个显然是总头目的日本军官站了出来,他用典型的日本人的方式大声下达了命令:用手逐一指着我们中的某个人,喝令我们站出来。一共10个姑娘被他挑选出来,其余的人则回到了焦急等待在我们后面的母亲们的身旁。我,正是这10个姑娘中的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10个姑娘中的一个突然疯狂地向一旁跑去,但是她哪里还能逃脱已经降临在她头上的厄运,日本人立刻抓住了她,粗暴地把她拉回到我们这个队伍里。我们这些姑娘的母亲们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号,同时纷纷跑上前来,想把我们从日本人的手中拉回去。她们高声地抗议,勇敢地踢打着日本守卫,但是这些手无寸铁又早已瘦得皮包骨头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同日本军人抗衡?结果,她们都被无情地痛打了一顿。
这时,我才注意到站在我身边的姑娘竟然是丽思,她是我在集中营里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们俩流着眼泪,彼此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此时此刻,我们多么需要这个拥抱啊,因为它多少还能给我们一点儿力量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