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刚去流浪的我,大家也笑,说别搞笑了,做点正经事好吗?你瞧,人们总是对无法理解的事报以两声长笑,转过头去以为得着胜利。可生活哪有那么多胜负可言,执著于输赢,神经肌肉紧绷,每一处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生怕握住的都付了流水和幻梦。赢在起跑线又怎样,终点会更远吗?
日子本如流水,我们是聚散离依的浮萍,时而湍急时而平静。与其诅咒着那些坑洼,不如稳定自己的身形,带着恐惧前行。很认真地列出梦想菜单,再寻找食材和方法,制成有味的菜。长到这么大,终于搞清楚想做的正经事是什么。永远不知道下顿吃啥,这让我对明天充满期待。至少父母工作时,心里肯定会琢磨,今天回家吃什么啊?也做三明治给早起的妈妈带着去上班,在咕咚的砂锅声里等她下班。
人容易被庞大的价值观捆绑,认为男的做菜不要脸啊,流浪不要命啊,过了二十五岁的单身女性是残花啊,结了婚不生育就是败柳啊。可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不如所愿,你以为自己是方舟,午夜梦回才惊觉是孤舟,贪图温暖,现实总是寒了又寒。
几年前的那些悲苦,那样让人无法接近的我,已经过去了。现在做的菜、写的字、唱的歌,它们就是现在的我。我要做出让离家的人感到期待,让冰冷的心感到温暖,不用豪华的食材,依然温存了幸福在里面的料理。我对永远年轻没兴趣,对长命百岁更没兴趣。活着是极好的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是极好的事,若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存活,当属更好的事。
就这样,为喜欢的人拍照、唱歌、做菜、写字、弹琴。若是这辈子就这样渐渐老到六十岁,已是完美到不行的人生。六十岁就够了,我才不奢求那么多,反正没有退休金。贪心的人,一整个世界都填不满他的欲望。在路上见过太多的人,我并没有自信在钱上做得比他们好。
许多人喜欢拿年龄说事儿,其实很可怜的。是多么没有说服力的人生,才会用上“我比你多活二十年,所以我是对的”,至于“吃的盐比他人吃过的米还多”只能说明一件事:患高血压的概率更高。
吵闹中总是难以听清彼此的声音,总试图把别人拉到自己这一国。你认为全世界的人不过只是他人眼中的路人。你看见他看不见的,如同他听到你没听到的。要寻真相,就孤独前行,自有同路人相伴。要吃火锅,就点上一盆冒菜,就着寂寥的空气。日子长长,路程漫漫,留寸光阴争吵,留下生命爱人。
生命无常,决定不了何时开始,也大致无法预料它的结束。在这说不清长短的生命里,爱想爱的人,看喜欢的风景,吃点好吃的。悲伤常在的世界,总要留些明媚踪影,才对自己说“不枉此行”。
在挂掉之前,留给这个世界爱与用心,已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事。即使一切远去,嘈杂的名利都归了别人,只要一个厨房。只要有个厨房,让我钻进去,将色彩细细调配,调料层层更迭。只要不大的菜市场,不大的厨房,便盛放下所有的爱。
这一次,再多的爱也不嫌拥挤,我慢慢长大,快乐悲伤都在嘴里。尝过一路纷繁滋味,方才知晓,白饭和酱油是多么美好的一对。
寒潮之后,老爸拿出钓竿,老妈换上新裙子,找个无名之地春游野餐。春时发生,要去田野奔跑,小河边垂钓,去放风筝,去听轮回里生命渐渐发芽,要去看看风的样子,光的痕迹,要用相机捕捉下这座小城最细微的心动。意犹未尽的玩耍里,这春天的饱满,随意采下一片,就够端详半天。
在我们身体健康能吃能跑的时候,有这么大段时间好好待在一起,有争吵失了锋利,有爱失了误解,有亲情已能渐渐了解。我们正活在关于未来胆敢想象的最美的一段回忆里。之前和之后的事,就交给之前和之后陌生的我们去烦恼吧。
也许走在去向幸福的路上,已是最大的幸福,就像米饭烘着黄油,那满眼期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