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古教授是控方中最有戏剧性的证人之一。他证实,呈堂证物中有一张教职员身份识别卡是他本人的,但另一张不是,虽然上面有他的名字。那张伪造的身份识别卡上的照片是斯蒂芬·布隆伯格本人。麦古说起他遭遇过的种种困难。他本是做研究的,却经常受到质疑。他说,他从未持有加州的驾驶执照,从未在加州河滨分校被捕过,从未申请过波士顿大学、哈佛大学、密歇根大学克莱蒙特图书馆、俄亥俄历史协会的优先阅读权。看着另一张有他名字的识别卡,他宣称:“这张卡完全正确无误,但不是我的。”
由于冒充了麦古的专业身份,布隆伯格到手的书籍的贵重程度也随之提高。肯尼·罗兹证实,获得这个假身份之前,布隆伯格只是从普通藏书的书架上弄来几本。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正当的学院老师,“麦古教授”,他就能出入设有特藏室的大楼,而他也乐得扮演这个角色。每当“研究之旅”筹划完毕,他会沐浴更衣,穿上款式古怪而体面的衣服,随身带着公文包。一旦进入图书馆,他就会用权威的口气向估计是同行的人说话。“我去过很多学校,都没有被拒。我连高中也没有读完,但我读了很多书。我所有的教育都来自书,来自和别人的谈话和观察周围的人和事,来自推测和分析。在这里,我是一个客座教授,作研究,是一个学者。他们都没有拒绝我。”
尽管布隆伯格也拿走了那批俄勒冈历史文献,他却说自己还是对印刷的书籍最有兴趣:“其实我很少碰手稿。”他取走那些档案文献的原因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份时,知道不可错失良机。他轻描淡写地说:“反正就在那嘛。但总体来说,我的主要兴趣还是建筑类、城市景观和美国历史方面的图书。”
那为什么他要拿走《纽伦堡编年史》?
“呵呵,那时我对印刷史很有兴趣,就想在三年内收集一百部摇篮本。所以我想那些书正是我会喜欢的,因为它们都是重要的古书。”他想了想,笑了,又说道,“在二十世纪晚期能搜罗到这么多摇篮本,够厉害吧?”
等我们到了布隆伯格在奥塔姆瓦的房子里,才更深刻地认识到他搜讨之多之广。房子的第一层没有放书,而是住了一位名叫吉姆·霍尔的老人,他从辛辛那提过来和布隆伯格同住。但楼上的九个房间全是堆得高高的松木板。由于天花板高达十三英尺,有足够空间在大部分墙壁上放置十一个书架。联邦调查局的证据牌仍然到处挂着,除此之外,已经空无一物。
“这是我先前摆放书桌的地方。那边原先放了古钱币学的书籍,我过去在这里是很有一些珍本的。”我请他指出哪间是“加州房”。此房专门用来存放他偷得的加州藏书,而加州偷书经历也是最奇最丰的。他说道:“现在所处的房间就是啊。这里之前放了一百部摇篮本。《纽伦堡编年史》原来就放在下层书架的右边。快要集齐的萨莫拉诺俱乐部八十本就放在那个柜子里。这是我睡觉的地方。”我拍了几张照片,他笑了。如今,“加州房”里只剩下他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得到的一幅长三角旗,用平头钉钉在大柜子上。
在房子的其他地方,布隆伯格还有各自分隔的房间专门存放建筑类书籍、期刊、摄影作品集,另有一个特别的分拣室和一块用来理书和把书分类的区域。他说:“我做过自己的编目系统。我根据记忆中的杜威十进分类法来做,这样能帮我在路上确定物品的位置。我收集存放在这里的东西,也是用这个分类法。”靠近整理书籍区域的是一个聆乐室,布隆伯格说他在这里摆放了一排老式留声机唱片。“在仓库里,我还有七十八转老唱片共十二万张,还有其他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