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屈原:忠魂悲歌 (2)

当理想遇到权力 作者:张大威


其实将屈原这位一“忠”到底、一“忠”到死的人写入历史,是屈原、贾谊、司马迁三人共同完成的。长达三百七十三句、二千四百七十七字的《离骚》,是屈原抒情性的不朽自传。如果没有这篇洋洋洒洒的长诗,司马迁写《屈原列传》会更加困难。屈原不是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在事功方面实在平淡无奇,《离骚》不出,即便是司马迁的生花妙笔,也写无可写。愤而投水的贤人,屈原不是第一个,在他之前就有彭咸、卞随、务光等人。但他们的投水没有语言的盛筵做后续,不能让人反复咀嚼,也就没有文化效应,不会成为后人怀念和追思的精神资源,从而干枯成一种个人的自杀事件。在投水所荡起的涟漪平静之后,他们便湮没无闻了。儒家讲究立德、立功、立言,信矣!特别是立言,可以“事美一时,语流千载”。如今我们读屈原的《离骚》,诸葛亮的《出师表》,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还会血脉贲张,扼腕而叹,似觉飒飒清风从遥远的时空迎面吹来。不论我们进入了什么时代,也不论现在的文化有多少“元”,这些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伟大文化品格还是让人赞佩。

任何历史都是伦理化的历史,用这句话来衡量司马迁的《屈原列传》(实与贾谊合传,此处只谈屈原)是再合适不过的。传记不是抒情散文,作者的主观情绪不可过多,以三言两语点睛即可,就算付之阙如,虽显干枯,亦不为大病。传记要的是客观翔实的材料,唯有材料才能塑造丰满的传主形象。《屈原列传》的客观材料则显得有些单薄,有些“凑”。在《屈原列传》中,司马迁首先介绍了屈原是楚之同姓,官居左徒。他的行政能力与事功则是“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稍微推敲便知,这些记载大约都是从《离骚》中总结出来的。说实在的,在英雄辈出的战国时代,屈原的这点事够入史的资格吗?

接着是屈原第一次获罪被贬的原因。楚怀王使屈原制定法令,上官大夫靳尚很嫉妒屈原的得宠,便想在草稿未定时夺过来看他写点什么。这靳尚大概是想偷思想、偷创意、偷文辞,然后跑到楚怀王那里说,屈原没啥了不起,他能写的东西我也能写,他为珊瑚碧树,我也为瑶草琪花,屈原不是唯一的,不是不可替代的。谁知屈原防范得十分严密,他起草的法律内容如何,行文遣词如何,一点也不向靳尚透露。这可惹恼了靳尚,本来想拔两根孔雀毛插在头上到楚怀王面前去显摆一下,没想到屈原十分的固执,十分的死心眼,十分的不开窍,手捂着那草稿好像捂着自己的命似的。其实在那个时代,法律的制定与颁布都是十分神圣的事情,在没有成文之前,是不能随意传播的。屈原不让靳尚看他的草稿,不是屈原小气,而是不合规矩。

“志士营事业,小人亦不闲”,在楚怀王那里也很得宠的靳尚,决定使损招坑屈原一下子。最高明的损招莫过于造谣,因为靳尚每天都在拖金戴玉的楚怀王身边转悠,早已看出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祖宗好,去掉身上的金,拿掉身上的玉,他大概连个村野匹夫都不如。这个王天聪壅塞,糊里糊涂,爱听谗言,这样的王最好欺骗,最好利用,我还等什么,立马进谗言去。他凑到楚怀王的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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