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认为自己不能诗,又不善书法,所以几乎不作诗,也很少为人题字。但在我知天命之年,却主动提出要为我写一幅字,并征询我愿意写什么内容,这让我喜出望外。因为喜欢辛弃疾,我就跟老师说,辛词我很爱读,但一般可能都欣赏他的雄浑豪迈的字句,我则钟情于“我见青山多妩媚”,我刚念到这里,老师就接着背下去:“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于是师生相对而笑,至今我还深深记得这个场景。老师是很重师生感情的。有一次我的文章里写了谭其骧教授这样的称呼,他看到了就马上纠正我说,我们有这个(即师生,但他没用师生这个词)关系,所以你不要用教授这个称呼。这句话让我感动至深,师视生犹子,则生视师当如何,做学生的自己心里真应该清楚。
老师离我们而去已经近二十年了,我也早就忝为人师,但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比起我的老师来,我们差了什么呢?学识?气概?还是情操?
周振鹤,复旦大学教授,著有《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中人白话》等,现居上海。
这位民国年间培养出来的“既传统,又西化”的大学教授,平日里西装革履,发型特别讲究,言谈举止中充满自信,可待人接物却又特别讲礼。所谓“礼”,指的不是繁文缛节,而是时时、事事、处处多为别人着想。不必引经据典,实际生活中,只要学会相互尊重,严于律己,人际交往中把握好分寸,不卑不亢,那就是“彬彬有礼”了。吴老师难能可贵之处在于,其“讲礼”不分对象,且水到渠成,没有夸张或做作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