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腹豪情,袁世凯俯视着手下整齐划一的队列,他瞭望苍穹,时代如苍天一般风起云涌。英雄枭雄,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蛰伏大泽中的巨龙,正在蠢蠢欲动,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袁世凯治军之道在于士兵“绝对忠诚”,他说:“练兵一事看似复杂,其实简单,主要是练成‘绝对服从命令’。我们一手拿着官和钱,一手拿着刀,服从就有官和钱,不从就吃刀。”
袁世凯专门聘请德国军官做教习。全员换成新式军装,配备德国武器,制定新营制,严明军纪。这是中国第一支现代化军队,袁世凯为此倾注了全部心血。他知道,这既是帝国最锋利的獠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自己的全部家当。就像李鸿章的淮军和他的北洋水师,但袁世凯立志绝不让甲午悲剧重演,也发誓绝不像李鸿章那样晚节不保。他要凭着一己之力,将摇摇欲坠的帝国挽扶于将倾之时,他不仅要做“万人敌”,而且要做“王者师”!
除此之外,袁世凯开办武备学校,大肆搜罗军政人才,培植起了自己的嫡系。这些人后来都成为纵横在这个国家顶峰的人物——号称“龙虎狗”的“北洋三杰”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还有徐世昌、曹锟、张勋等人。可以说,袁世凯的天津小站,成了未来中华民国大总统以及大军阀的“生产流水线”!
伫立在军容齐整、雄师赫赫的军队面前,威风凛凛的袁世凯大声质问——
“忠于谁?!”
“忠于袁宫保!”
整齐划一的喊声震颤天宇,从天津小站开始,逐步震动着整个帝国。
……
1898年,旧历戊戌年。京城。
袁世凯接到了光绪皇帝的调令,乘坐火车从天津回到京师。算起来,这是维新变法的第九十六天。
袁世凯不知道,自己的这趟旅途,正朝着一个巨大而凶险的政治旋涡疾驰而去。
此刻的京城,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漫天的谣言如同密布的阴云一般,笼罩着这座遮天蔽日的皇城。
进京之后,袁世凯住进了法华寺。才来一天,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的他,便感觉到了京城骚动不安的危险气息。变法已经将近百天,光绪帝颁布的上百条法令见效甚微,受到了顽固派的重重阻挠,改革步履维艰。而此时,流窜于京城的谣言四下传播:改革派和顽固派都在磨刀霍霍,准备发动政变,皆欲置对方于死地!
袁世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得到了光绪帝的召见。此行,他是提着自己的顶戴花翎和项上人头去的。
袁世凯行三拜九叩礼。他偷偷地窥见,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失意的光绪帝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神情显得非常的羸弱和憔悴,与煊赫的龙庭显得是那么的不般配。
“如果我坐在上面会是什么样子?”一道疾如闪电的念头飞速地闪过袁世凯的心头。紧接着,他为自己生出这个恶念而大大吃了一惊,然后深深俯首,好像力图掩盖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时,身上已经惊出了一身躁动的冷汗。
坐在龙椅上的光绪帝自然不知道眼下磕头的袁世凯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满怀希望地看着这个身材有些矮且略微发福的武官,或许,他和许多人的未来都要交付到这个人手上。
光绪的太监宣布,袁世凯连升两级,官至候补侍郎。钦此——
“谢主隆恩!”袁世凯已经跪得五体投地,连升两级啊!如果在往日,这是多大的荣耀,可是如今,这更像跌入死谷的维新党生生把自己拖进去的陷阱!
更令袁世凯震惊的是,光绪帝亲自发话:“从今以后,你与荣禄各办各事!”
在回法华寺的路上,袁世凯细细揣摩着皇上的话:荣禄是慈禧太后亲自任命的京畿地区全部军队的最高统帅,而皇上竟让自己与他“各办各事”,分明是要把自己手中的北洋六镇独立出来与其抗衡!这是光绪帝使出的一招险棋,在帝党与后党的角逐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