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另外一种意义来说,历史学家的自传是他或她自己研究工作里重要的一环。除了对理性的信仰以及辨别事实与虚构的能力以外,自知之明——从自身的内在和外在来进行观察—也是历史学与社会科学从业者所需要的一项技能,特别是像我这种凭着直觉随机挑选各种研究主题,最后才将它们整合成为具有前后一贯整体性的历史学者。其他历史学家们或许只在意我书中那些较专业的层面。不过我希望其他人阅读本书的时候,能够把它当作一本入门书,通过一段不可能发生于其他世纪的个人人生旅程,来认识世界史上最特殊的一个世纪。
正如我的同事,哲学家阿格妮丝·赫勒所言:“历史著作是由外部来观察已发生的事件,而自传则是从内在来进行观察。”这本书没有一般学术著作惯用的那种致谢词,而只是纯粹表达感谢和歉意。最需要感谢的人,莫过于我的太太马琳(Marlene)。她陪伴我度过人生大半岁月,阅读了全书的每一个章节,并提出了善意的批评。她的丈夫因为努力将过去的事件撰写成书,往往心不在焉、脾气暴躁,有时还灰心丧气,并且生活在古代的时候远比现代来得多;而这一切她都长年累月容忍承受了下来。我也要感谢斯图尔特·普洛菲特这位编辑界的泰斗。这些年来,我曾经向许多人请教过与这本自传有关的问题;其中有几位在我开始动笔之后已相继去世,由于他们的人数过于庞大,以致无法一一列出致谢,但他们都应该知道我表示感谢的理由。
我还必须向马琳和我的家人说一声抱歉。本书很可能并不是他们原本所想要的那种自传。尽管自从他们进入我的人生,以及我进入他们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都一直在我心中。但这本书所谈论的大多还是公众的生活,而非个人的私生活。我当然也应该向那些不曾出现于书中的朋友、同事、学生等人致歉—他们原本或许期待会在这里看见自己的事迹,或是以较长的篇幅被谈论。
最后,我将本书安排成三个部分。在一篇简短的绪论之后,第1章到第16章大致是以编年纪事的顺序,来讨论关于我个人及政治的事件。所涵盖的时间范围从我有记忆开始(即20世纪20年代初期),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期。但我无意将之写成直线前进式的编年史。第17和18章叙述我的专业历史学者生涯。第19章到第22章所谈论的,则是那些与我的人生长期结合在一起的国家或地区(我自己的中欧和英国故乡除外),包括法国、西班牙、意大利、拉丁美洲、第三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以及美国。这个部分的章节由于涵盖了我和那些国家的全部互动关系,以致无法轻易纳入本书的编年叙事主轴当中,即便它们与主轴略有重合之处。因此我认为最好还是将这些内容单独成章。
伦敦,2002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