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蒋介石又电蒋经国,交代他再找别的地点葬毛福梅,并且要蒋经国不要听信风水堪舆之说,这说明外界常称蒋介石信风水,其实完全是一种以讹传讹的扭曲。蒋介石此电说:“上山桥头如无相当墓地,则在显灵庙东首,即马鞍山东北山脚,或可觅得一地,惟不可听乡人讲风水堪舆之说,而只择高朗之地,如其无水蚁之患足矣。”不久,蒋介石又补发一电报给蒋经国,说:“本日为祖母诞辰,谅在慈庵祭祀。回念家事,无任惶惶,惟望尔兄弟能立业光前也。葬事待明春再举亦可,你待家事料理完妥,可仍回任服务……”忧惶之念跃然纸上,但仍不忘鼓励蒋经国墨绖从公,移孝作忠。
毛福梅意外遇难,在蒋经国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创痛。少年时代,他感觉到父亲和毛福梅感情并不融洽,未料,远赴苏联途中,1927年12月,父亲与母亲仳离,与宋美龄结婚。蒋经国虽然远在苏联,父母离异形成的心理阴霾如影随形,他却只能压抑心中,莫以名状,况且,离国十二载,回国不过八个月,又赴赣任官,鲜少承欢毛福梅膝下,遭此巨变,尤其悲恸逾恒。1945年1月14日,蒋经国在写给蒋介石的一封家书说:“儿此次在渝得与大人谈及家事,心感欢乐,但在离渝之前二夜,当拜读大人在儿日记本上批示之后,心中未得一时安宁,且曾痛哭数次。儿回国以后第一次哭泣,是在杭州初次拜见大人之时。第二次是在溪口家乡当儿生母罹难之日……此次受大人之感动而数次流泪,乃第四次也。”
母亲死于日寇狂轰滥炸,蒋介石复以不让倭寇有可资宣传的题材,谕令蒋经国要低调处理毛福梅后事,令其情何以堪?
尤令蒋经国悲愤莫名的是日军在1941年春多次侵扰奉化故里,这期间的蒋经国始终处于焦虑、愤懑的情绪之中,难以平抚。5月19日,蒋经国写信禀告其父,说:“此次敌军扰侵浙东故乡卢舍,祖先坟墓备受蹂躏,国难家仇于斯已极,每念及此,终夜不能成眠,今后只有埋头苦干,尽忠党国,以期报此不共戴天之仇。”
未几,蒋经国复又得知日军拆毁毛福梅的坟墓,稍后连棺椁也遭贼人掘开,让蒋经国既惊骇又悲愤,但消息未经证实,只是故里辗转传来之音信,而他又未便亲往已经沦陷的溪口一探究竟,因此备感焦灼、苦闷。为此,蒋介石父子之间函电交驰,为了安抚儿子,9月20日,蒋介石亲笔写下致蒋经国电文文稿,说:“皓电悉,此消息不必可信,寇或藉此以试探吾家人对此之心理如何,如我着急,则寇更进一步对我祖父母之坟墓亦将加以破坏为恫吓,故此事无论其虚实,即使果有其事,亦已成过去,着急亦无能挽救。昔汉高祖之父,被敌军所俘,敌藉此要挟汉高祖,乃以‘愿分乃父一杯羹’,以示决不以家人为念之意。吾人立志革命,早以为国忘家,只求对民族子孙能永久获得自由独立,则一家之生死尚且不顾,何惜死后之尸身,故不必过于悲痛,应以革命大业之成败为怀也。此时可由学校间接派人设法探视,如其实在,则再托人殓葬,总不使寇兽藉此要挟,以示吾人心理上之弱点也,至于暴尸在外之说,余决不能信,希儿亦宽怀勿过忧伤。总之,此事以岩头舅家为名,派人照料最为相宜,以寇兽决不能将收尸之外亲牵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