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人?”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天真地问道。
“对。”另一个孩子装作十分老成的样子,指手画脚地说,“家花不比野花香。大男人家,有老婆在家伺候着不算,还要到花楼去寻花问柳。”
说着笑着,他们来到城东一片碧绿的瓜地。满地的浓绿中,滚放着成群愣愣实实的西瓜,瓜秧旁插着高低不一的草标。
看瓜的人瞅见这群孩子过来,远远地在瓜棚中喊道:“哎——娃儿们!来这儿帮着吃西瓜吧!”
瓜棚很简陋,用一卷破旧的草席搭起来,里边放了一张用麻编织的床。一棵巨大的柳树,犹如一把伞,撑在瓜棚的上空,阴凉得令人咋舌。
看瓜的人五十多岁,赤着脊梁,满脸像老树皮,咧嘴笑着说:“过来!用刀自己砍了,只把瓜子吐出来就行了。”
大家谁也不肯向前。
孩子们不知道,瓜田里有一个规矩,远路的客人可以随意吃瓜,瓜熟在地里也是烂掉,不如让人将瓜子攒起,运到城里成为年节时的佳品,能卖上好的价钱。
袁世凯斗胆问:“老汉,你这瓜里面可放了毒药?”
老汉勃然大怒,转而又笑起来,说:“一看就知道,你们几个是来偷瓜的。只管吃吧。我们庄稼人是不暗地里害人的,有事都放在面前讲。你小子是外乡人吧?哪儿来的?我听口音,你像是西边的河南来的吧!河南人和咱们山东人一样,看着憨,肚子里有事儿。人说湖北人精,讲他们是天上九头鸟。可是,咱山东人、河南人对他们,连眼都不眨。来吧,人常讲,山东河南一家人,一家人就别装什么客气。小子,用不着偷,也用不着怕。我守着这瓜地,只提防四条腿儿的。”
很快,他们东扯西扯混熟了,俨然老朋友一般亲热。老汉对他们讲,说西瓜又叫太阳瓜,和南瓜、冬瓜、北瓜,原来是四兄弟的故事。
老汉正津津有味地讲着,忽然远处瓜田传来“快来救人啊”的喊叫。
大家扭转过身,只见同来的一个伙伴像火烧了屁股的猴子,正疯狂地蹦着、跳着。
老汉操起一根铁叉,往孩子们屁股上打去,边打边骂:“浑蛋,你们这些浑蛋,说好是只管吃,不许偷的!你们这群浑蛋,却来蒙骗我老头子。我叫你们偷!我叫你们给我偷!”
袁世凯拉住大家,一齐跪下求情,嚷着:“老爷爷,大人不计小孩儿过!我们这兄弟是贪玩,才走远了去瓜地,根本不敢偷瓜。您放了他吧!”
老汉把铁叉一扔,走过来,为夹住的孩子松下铁夹。老汉拎小鸡一样把夹住的孩子抓到瓜棚下,让他躺在床上,为他涂上瓜汁。老汉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这些浑蛋孩子呀,真不知道轻重厉害。若是在夜里偷,中了我的连环锁,骨头不打碎才算怪。咱山东是圣人的老家,人做事讲脸面,哪有偷瓜吃的规矩?”
孩子们悻悻地离开了瓜田。
路上,那个被夹住脚的孩子埋怨袁世凯:“都是你,让我去偷,偷不成却挨了铁家伙。现在还疼着呢。”
袁世凯说:“嘿,不怕。夜晚咱们来,用绳捆了他老东西,扔到河里,再把他的瓜棚用火点着。你该解恨了吧?”
“呸!袁世凯,你们河南人,都这样狠毒?”
被夹的孩子站在那里,怒视着袁世凯,痛斥不已。
袁世凯往周围一看,伙伴们都这样逼视着他,于是连忙堆着笑说:“哪里是这样?我的好兄弟。我是在逗你玩,和你开玩笑呢。”
一个孩子用手指着他说:“袁世凯,你记着,我们山东可是圣人的老家,即使是偷、拿、夺、抢,也要做得像回事。你那一套太小气,再那样,我们就不和你玩了。我们杀人、放火,要为了报仇才干!”
日子久了,袁世凯学得一身野性。袁保庆请人帮忙,找了一个姓孔的塾师来,让袁世凯终日在家跟着塾师读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