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使是在战争中也一定要寻求生存。即使耳边炮声震天,周围一片硝烟弥漫,太阳依旧会升起,花儿也照样会开放。木浦港依旧是汽笛声声,一片繁忙景象;路边的酒馆里也依旧阵阵香气,一片人声鼎沸。我们家又有孩子出生了。战争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变得如同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我在木浦开始了再次创业。开战之前我曾有过三艘船,但是一艘被当局征作军用,一艘因遭炮击绳索烧断不知漂往何处,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一艘了。在我的努力工作下,事业终于有了起色。我成为坐着吉普车的青年实业家,当时在木浦坐吉普车的只有市长和海军司令、宪兵队长等少数的几位大人物。
我之所以能够在战争的炮火中再度崛起,是因为我在做生意时掌握了三个要点:第一,把握整体经济的走向,顺应经济走向发展;第二,需要有适当的冒险精神;第三,要与职员搞好关系。所谓“适当的冒险”是指利用现有的条件去尝试挑战新的事物。面对挑战,我总是心潮澎湃。经营哲学是一门非常烦琐庞大的学问,但实际上通过经营而获得的要领是我一生的财富。我十分努力地和职员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就像之前提到的,战争爆发后保护我一家免受流离失所之苦的就是我的职员。
我公司的职员们在我被关进警察局和看守所之后,还递交了有大家签名的请愿书——“他绝不是那种泯灭良知的资本家,请你们善待他”。在那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战争旋涡中苦苦挣扎的职员们,居然还能为了我做到这个份儿上,想到这我就觉得十分幸福。我非常感谢他们,也以能获得他们的喜爱而深感自豪。
我们那艘被征用的船,后来被用于运输政府的军需品。我也为了支援韩国军队,于1950年末组建了海上防卫队全南地区支队,由吴载均出任队长,我担任副队长一职。我们负责运输战争所需的粮食和军需品。海上防卫队并不是直接参战的正规军,主要任务是支援与游击队进行的阵地战。防卫队一经组建就有大批年轻人加入。他们全都是直接经历了战争,再也不想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再也不想把这片土地交到别人手中而参加到防卫队中来的。
我要经营海运业,自然要跟海军木浦警备所的军官们处好关系。此外,这也缘于我们海上防卫队受海军木浦警备所的管辖。其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要数吴世东和朴成哲了。朴成哲后来被编入海兵队直至获得少将军衔,直到1980年新军部军事政变之前,他都是我的警卫室长。他一直保护着我,“5·17”事件之后我们一起被抓起来饱受折磨,他军衔被夺,死后也未能安葬在国军墓地。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委屈他了,最后在我的一再要求下才得以将他移葬至国军墓地。当时我在木浦警备所遇到了杨淳稙,他是在木浦警备所负责宣传的政训军官(中尉),后来他与我一起在和平民主党中开展活动,结缘于海上的我们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个缘分还会延伸到陆地上。
我于1950年10月收购了木浦日报社,它是日本统治时期朝鲜半岛最大的地方性报社。收购之前,随着战争的深入,报社遇到了巨大的经营上的困难。以记者们为首的职员问我有没有收购报社的意向,我本来就对舆论很感兴趣,没有半点儿犹豫就答应了。
我要求记者们一定要报道公正,并把“绝对不能因扭曲事实而伤害到无辜人士”作为办社宗旨。有一次,韩国银行副总裁朴熙来到木浦视察,路经我们报社,在韩国银行木浦分行行长的陪同下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朴副总裁向我问道:“你们社长哪儿去了?”随他一起来的分行长一下愣住了,不知所措。
“您面前的这位就是社长。”
朴副总裁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年轻的人竟会是社长,并向我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