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我们是外国人,也许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悄悄做着有朝一日成为驻外记者的梦,反正在美国采访的日子里,我们记者团的10名成员最感兴趣的共同主题,就是美国报纸的国际
新闻。
几乎每天翻开报纸,我们注意的首先是国际新闻;几乎每到一个报社访问,我们的专访对象必有国际新闻编辑;几乎每遇到驻海外归来的记者,我们总是一拥而上,交朋友,问短长……
时日既久,我对美国主要大报,例如《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等报驻海外记者的情形,对美国报纸的国际新闻,也有了比较多的了解。我想,这是值得在这里专门叙述的。
世界该有多大?
在我们记者团,来自南非的希波是最节俭的。这个在故乡的土地上饱受种族主义荼毒的黑人记者为了从每天东道主发的25美元生活费中给妻儿省下一些钱,经常连午饭也舍不得吃。
可没多久我就注意到,不论走到哪里,希波总设法去买比当地报纸零售价高出一倍的《纽约时报》。
我明白,这不仅因为《纽约时报》质量最高,更重要的,是因为《纽约时报》国际新闻的篇幅和质量。其比例,其绝对数量和突出位置,在美国报纸中是绝无仅有的。
至少我那些记者朋友们对美国报纸的国际新闻报道很不满意。
例如26岁的金发姑娘欧卡,她来自挪威最好的报纸《晚邮报》,曾在英国留学,在整个欧洲旅行,去过肯尼亚,如今又在美国。她自称“世界公民”,有丰富的国际知识和对国际问题的浓厚兴趣。可在美国半年多,欧卡几乎没有在报上读到过关于自己祖国的任何消息。美国是开放的世界,著名城市纽约有世界都市之称,首都华盛顿云集的外国记者在数量上可称“世界之最”。可欧卡觉得在这儿像在一个闭塞的世界,太闭塞了。还有匈牙利记者伊露娜,她获悉自己国家的重大消息主要靠国际长途电话,因为《纽约时报》不是每天都买得到,而一般地方报纸上根本不会报道匈牙利这个小国的新闻。
似乎不能说欧卡、伊露娜她们的不满意仅仅是“狭隘的民族意识”。她们来自欧洲,在那个从一个国家去另一个国家旅行像出门串亲戚一样寻常的地方,新闻媒介对国际新闻的兴趣要浓得多。甚至在开放中赶上西方的日本,人们的国际意识也在日益增强,不然,何以解释我们当中温文尔雅的日本姑娘、《每日新闻》的总理府记者菜穗子当听到有人问她“从东京到北京开汽车要多长时间”时,她竟那样震惊、那样气愤呢?
还是在《洛杉矶时报》访问的时候,报纸评论家戴维·肖向我们介绍了美国报纸上国际新闻消长的情形。
据调查,美国的驻海外记者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达到2 500人,1968年时已降到565人,到1975年又降至429人。1940年,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美国报纸平均每天刊登14栏国际新闻(8栏为一版);而1983年每天只刊登4栏。还有研究表明,到1982年美国报纸的新闻按条数计算,仅有6%为国际新闻,而在1971年,这个数字为10.2%。
原因何在?各说不一。据说最主要是经济的考虑。一些报纸倒闭了,海外记者随之回国。报纸合并成托拉斯,每个报业公司都有最低利润指标,所以对经济效益的考虑就超过了其他。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维持一个仅有一名海外记者的记者站要15万~20万美元。算算细账,不少报纸的版面就更加地方化,更加封闭了。
还有许多人强调美国人的兴趣。他们说美国人与其他国家的,例如欧洲国家的人不同,“对自己不会立即卷入的事物、对5分钟内与己无关痛痒的事不感兴趣”,说“现在是美国人内向的时代,报纸只是反映人民的情绪……”
可许多有识之士并不同意后一种解释。例如戴维·肖,他称美国驻外记者们是“美国人在海外的眼睛和耳朵”。他认为世界越来越成为一个大型地球村了,美国公众对世界的兴趣没有也不应该下降。驻外记者和他们提供的丰富多彩的国际报道,正为美国人民正确认识世界和独立思考政府的外交政策提供了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