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D. H. 劳伦斯(D. H. Lawrence)的话来说就是,“生命的主宰即是死亡的主人” ——因此,父权制诗学原则表明,它们正是艺术的主人。
对女性屈从地位进行评论分析的人,从弗洛伊德、霍尼(Horney)到德·波伏娃、沃尔夫冈·勒德拉(Wolfgang Lederer),还有晚近的多萝西·迪纳斯坦(Dorothy Dinnerstein),当然也对导致男性渴望象征性地“杀死”女性的两性之间关系的其他一些方面进行了探讨。对霍尼称之为男性对女性的“恐惧”的现象,勒德拉已有一本厚厚的、充满学术性的著作进行了分析。他详细阐释了德·波伏娃的这一论断,波伏娃认为,女性虽然是生命之母,但“她们的第一个谎言、第一次背叛(似乎都是针对)生命本身的——因为这个生命虽然被包裹上了最吸引人的衣装,却始终受到年轮和死亡的滋扰”,勒德拉还强调指出,女性甚至也有“杀死自己”,以便使自己进入艺术的倾向,因为这样就“可以迎合男子们的爱好”:
从旧石器时代以来,我们就发现了证据,证明女性努力想通过精心梳理的发式、各种装饰和化妆术来强调其永恒的类属,而不是尘世性的个体特征。在我们看来,在非洲或日本的那些化妆术甚至发展到了古怪的程度,使人的脸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没有生命的面具——而这也正是此种化妆术希望达到的效果:既然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那么,也就无所谓死亡了。
那么,由于这又一层原因,女性历史性地开始思考,想着自己要不要亲手握笔创作,就是毫不奇怪的事了。由于自己是被一个男性的造物主创造出来,又经过一个像是造物主一般的男性的再造,被杀死而成为一个“完美的”人物形象,女性作家于是开始自我反思,将搜索的目光投向了男性刻写的文学文本之镜。在那里,首先,她只会看到那些像面具一样被固定在自己身上的、恒定的外貌轮廓,这些轮廓将她与自然之间的可怕的、血淋淋的联系全都隐藏了起来。但是,如果看的时间长了,看得更认真一些的话,她就会看见一个愤怒的囚徒的形象:那正是她自己——这个自己,正像是玛丽·伊丽莎白·柯勒律治(Mary Elizabeth Coleridge)在诗歌《镜子的另一面》(“The OtherSide of the Mirror”)中刻画的那个言说者一样。描绘了这一场景的诗歌,对于我们正在努力建构的女性主义诗学来说,具有中心的意义:
某一天,我坐在自己的镜子面前,
脑海中出现了(用魔法召唤来了)一个赤裸裸的形象,
它一点儿都没有快活、幸福的样子,
就像镜子中所反射的我的影像那样——
这是一个女人,形象狂野
一点都没有女人通常表现出的那种抑郁。
她的头发在两边分开,根根直立
脸上失去了可爱的神情。
现在,那上面所隐藏的并不是嫉妒
对此,没有一个男子会猜得出来。
它用痛苦而又邪恶的沮丧
织成了荆棘的冠冕。
她的嘴巴张开着——却没有任何声音
出自那线条分明的红色的双唇。
双唇正是那隐秘的伤口
沉默着,悄悄地流着血。
没有一丝叹息来抚慰她无言的忧伤
她没法说出自己的恐惧。
她可怕的双目中,闪耀着
渴望生活的光焰,
由于希望渺茫而愤怒得近乎发狂,
她心中燃起了
嫉妒和狂暴地复仇的火焰,
还有无可改变、不会退却的力量。
镜子中的影像的幽灵啊,
哦,打破那水晶的镜面的束缚吧!
破镜而出——就像那些更加悦目的影子破镜而出一样——
甚至都不要回来,成为
混乱的时光的幽灵,
它听到我悄声耳语说,“我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