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果真如此,那师任堂又为何会为自己起堂号呢?她起堂号的理由,会不会是对“我是谁”这样一个存在论提出的质问?而且,在这样一个幼小的心灵深处,定然有着一个与众不同的抱负。又或许,她已经预料到,自己一旦结婚,定会被人们称作“江陵家的”或者“北平家的”。
自幼开始学习汉字,读着“四书五经”和《史记》等书籍长大的聪明绝顶的少女,在给自己起堂号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也许她在想,如果托生为男儿,定要考科举,走上仕途,并且把自己的学问和才能展现给社会以施展自己的抱负。
在朝鲜时代的女性知识分子中,也有一些通过诗歌来表达这种想法的人。声名远播到中国的许兰雪轩曾叹息,自己的“三痛”之一就是托生为了女子。还有,被朝鲜后期的大学者金正喜(1786—1856)称为“书生”的金锦园,在她的文集《湖东西络记》中也曾叹息道:“没能托生为男子而托生为女子,真真是个不幸。”
仔细分析一下师任堂给自己起的堂号,我们就不难推测出,她把自己的人生目标定位在了哪里。栗谷在编写外祖父申命和的行状时,曾提到过“师任”一词。“师”是模仿、学习之意,“任”代表古代中国周文王的母亲太任,而“师任”则是将周文王的母亲敬为老师的意思。“师”字的意思,本就是以德来教诲众人。
周文王的母亲太任,在中国和朝鲜,一直以来都被推崇为具备了博识、贤明、严格、正义、仁慈等诸多高尚品德的人物。
到了这里,很多人都会将师任堂的人生目标解释为“以文王的母亲为榜样”,成为一名出色的好母亲。
因此,很多人会认为太任只是一位养育了圣君文王的母亲而已。但是,太任在成为贤明的母亲之前,首先是一位具备了君子风范的人。因此,师任堂所向往的,与其说是“成为出色的好母亲”,倒不如说是“具备君子风范”更为恰当。
而事实上,朝鲜后期歌辞文学的大家、松江郑澈的玄孙郑浩(1648—1736),也曾将师任堂评价为“女中君子”。
古时的圣贤在评价人物时,常将品德高尚、才能出众的人称为君子。但,这仅限于形容男子,对女子却并不适用。人们认为,身为女子,虽然可以被称为品德高尚,但却无法被称为才能出众,而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身为女子,不仅品德高尚,而且还拥有了过人的才能,又怎能因其女儿之身,便不将其称为君子呢?称师任堂为女中君子,便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