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份吧,雪哥因为公会工资太微薄,不足以开销,另谋他事来维持一家大小的生活。但生活的高潮在继续有增无减中,雪哥马不停蹄,朝夕奔波劳碌,还是勉强度过难关。而经济常在拮据时,夜则翻翻复复不得入睡,失眠这还不是他的家常便饭。虽则如此,而其自甘愿苦,绝未埋怨我们一声,更不忍叫我们出去吃一些苦头。大约在三十年份的冬天,雪哥因为菊妹常常谈着要出去谋事做,即带在身边做抄写的工作,每月所得的薪资给爸爸五元或十元,其余则充其个人之车资及书籍费。可是在三十一年的七八月份里,这个办公的地
A 馨妹,即符梅轩的小妹妹。
方要改组了,要辞出一批旧职员及换进一批新职员。于是雪哥和大妹亦在辞出的一批中,可是雪哥的问题来得大,一旦失业,全家要发生恐慌的,当急待谋到别事做。那知爸爸妹妹大为震怒,一口肯定是雪哥从中弄掉大妹之职务,并说雪哥存心要她们留在家中帮我做家务事。爸爸说决勿使两妹在家做杂务,当另请别人代为谋事做,若然是谋不成的话,宁可叫她俩出去当个女佣。唉!雪哥气伤我气极。其实他们一致的思想是错误了,两家并共来只有七个人,雪哥又是个薪水阶级,一不开店,二不做生意,我们每天除洗衣做饭外,别无他事可做,要末也只有爸爸要服侍事情多了些。倘要把话分开来说,我们一家大小只有四个人,要是我家务做不了的话也只要请个女仆,花不了几个大钱的,又何必要花这么大的本钱,要留住她们在家里做家务,况小妹来沪后也只有近年巴会动动。惟大家既然在一块生活,不花金钱不花精神的事情,应该要相帮,不然要雇一女仆,家中七个人已经是挤足,再雇上一佣,夜上叫她住到那里去,二来可怜我雪哥,他肩头上已吃不消再增加上人口的负担了。
他们经了几次的争吵后,感觉到,世界路上最伟大最有生的力量,即是不能一刻离开书本子。我们罪大恶极的原因,不能给她们整天去入学校。更把我们当个恶势力看待,好像除书本最亲密之外,目中已经没了人。于是每天除去饮食着衣共同外,家务有了界限,分开你的我的做。于是日夜相继,把功夫放在书本上,此种举动的确是青年有上进的,惟人家说大义灭亲,而其只要有书读,目中即没有人了。并若我要叫他们帮我做家务时,一致藉口,即是反对她们读书,唉!把我请她们读书的原意已抹煞得一干二净。幸她们约有了高中之程度,若有了大学之学问,更要不认得人了。这二年来,家中常起争吵,我这种身体还经得起气么?只得大哭一场,以解胸闷。可是我隐藏在心头的苦痛渐被雪哥觉察,他大奇怪,他梦想不到,她们会这样的冷眼对我,雪哥曾经一度请求她们,别替此常看病之人叮吵。
在三十二年的三、四月里,菊妹常常同了女同学姚女士(夜校同学)来家白相 A。大妹常称赞她又俭朴又用功,又热情,真是一个有为的青年。她是一个好学生,爸爸所以也很看重她。有一次她来看大妹,恰巧家中做馄饨吃,即嘱在此吃馄饨,午后谈谈说说即去。是日的下午,大妹即发觉挂在她床前的书包内,市民证小照片,老钞票百余元等等,均已不翼而飞。(老钞票是我从前给她)我想别样被人窃去倒也罢了,惟没有了市民证马路上是不能通行的,一面即安慰大妹,一方面即登报申明遗失作废及补领市民证手续。此种的损失并非是大妹,实在的一句,还不是雪哥的损失吗?那知大妹非常愤恨,踢脚捶胸,一口肯定是锡儿所窃,(因此儿小时曾私取其父五元)我被大妹一提,亦觉有些疑惑,就即刻赶至锡儿沪东公社学校搜遍检查,结果没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得。我这有流泪,此是我丈夫之家,我又不能携去孩子让你们。但我又说,倘若在一处地方犯了什么案件,在场之人均涉嫌疑,一样要列入法庭前听审,即今天的姚女士亦嫌疑犯之一个。可是爸爸妹妹一致辩护着道,一人家是个有志气的读书青年,断断乎不会做出窃贼勾当的。我想此话也有些理。之后,姚小姐来来往往,我们并不有丝毫疑惑或防备她,听其自由出入,并我内心对她有些惭悔,唉,我曾经疑惑她是个窃贼也。之后,又过了许多天数,一日,大妹忽然对我说,姊姊,我想现在有些明白了,姓姚的女同学每来一次,必至睡床前去小便一次,而必失窃一次,旗袍,背心,又被窃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