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泽西的头三年,斯皮尔伯格一家住在一所很大的复式红砖居民楼里,卡姆登南29号街219号的华盛顿花园公寓。虽然这座复式居民楼看上去像一座简陋的工房,但它却被认为是非常让人放心的住所。正如家庭世交米丽娅姆?福尔曼所描述的,“那是所有年轻犹太夫妇会选择居住的地方”(现在那里大部分住着美国黑人和拉美裔人)。斯皮尔伯格一家住在卡姆登的时候,史蒂文最大的妹妹安妮于1949年圣诞节出生于费城。
1952年8月,斯皮尔伯格一家搬到了几英里之外的哈敦乡,毗邻哈敦菲尔德的郊区。那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富足乡村,18世纪住着1.7万名英国和爱尔兰贵格会教徒。许多RCA的员工和RCA合作公司的员工也住在哈敦菲尔德。虽然斯皮尔伯格一家是从卡姆登迁移到哈敦乡的年轻犹太家庭之一,但他们搬到郊区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从文化角度来说,这意味着进入一个更为混杂的社区,犹太人需要被同化才能为居民所接受。
“自1945年之后,美国犹太人的社会和经济情况都转变得跟美国理想极为相似。”爱德华?S.夏皮罗在《治愈的年代》中写道,“……美国犹太人在战后的流动性,其中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他们迁移到了郊区,进入了中产阶级。在反映国家发展趋势的同时,这些人口的发展方向在犹太人中显得更为明显。历史学家亚瑟?赫茨伯格估计,在1945年至1965年之间的20年里,每3个犹太人当中就有一人离开大城市搬去郊区,这个比率比其他美国人都要高。犹太人倾向于群居在郊区,但一些勇敢的开拓者却选择搬到了一些只有少数犹太人居住的郊区。”
在20世纪50年代的十年间,整个美国目睹了旧都市垂直紧凑的居住模式突变成万花筒般排列的郊区住房。有草坪和后院,有洒水装置,还有供迅速降生到这个世上的孩子玩乐的场地。在这种快速复制莱维特的模式后面是一种麻木的统一。这种理智上枯燥乏味、缺乏想象并且最终只剩下虚幻的安全感,在20世纪50年代末不断地被谴责、讽刺并且遭到质疑。民权运动和女权运动的出现散发出一种更加刺眼的光芒,照耀在艾森豪威尔时期中产阶级美国生活的排他主义和父权主义之上,代表了典型郊区的到来。因此,很多在1950年代郊区长大的人,都会带着一种既怀念又厌恶的矛盾情绪去回首看这种环境。而斯皮尔伯格这个“郊区的诗人”,在他的电影里充分表达了这种矛盾的心理。
我们无法想象约翰?福特从没看过纪念碑谷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也无法想象马丁?斯科塞斯从没走过纽约的穷街陋巷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同样,我们更无法想象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没有在郊区长大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我从来都不会嘲笑郊区,”斯皮尔伯格曾这样说过,“我的生活就源自那里。”然而,尽管他表达了自己对郊区的感情,斯皮尔伯格并不完全相信它和它的价值,更没有在荧幕上热情地描绘它。在《飞轮喋血》、《第三类接触》和《外星人E.T.》这些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当中,他的父母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通过努力迁入的郊区,在他的电影中却变成了不满足现状的中产阶级人物渴望逃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