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周昌·怕你啦(1)

新史记 作者:王清淮


周昌是御史大夫,二千石的官职,职位高,工资高,年岁也很高,走路都有些费力气,蹒跚来见皇帝刘邦,要汇报一件要紧事。汉帝国政治简易,上下遵循“拖”字诀,凡事能拖就拖,最好给他拖黄,连废立太子这种事最后都不了了之。

皇帝正在吃饭,吃饭就吃饭吧,可是皇帝的怀里还抱着戚夫人,抱着就抱着吧,偏偏戚夫人还不老实,在皇帝的怀里撒泼兼撒娇,皇帝这顿饭就吃得很艰难,筷子好几次险些扎了戚夫人的眼珠子。周昌看见这般光景,心里存了鄙夷,皇帝五十多岁了,怎么还是如此轻狂,孔子说,君子不重则不威,皇帝这也太不严肃了。扭回头就走,接着就跑,为什么不立刻就跑?他太老了,没法一下子加速到跑的水平。皇帝看到周昌来了一句话不说回头就走,知道这老家伙又在腹诽他,心里肯定把他比作商纣王诅咒过许多回,这回出去,肯定要把刚才见到的添油加醋大面积宣传,破坏皇帝的光辉形象。周昌的嘴敞而且敞得很著名,朝廷中的大喇叭。皇帝把戚夫人往地上一扔,急忙追出去。周昌毕竟很老,尽管加速再加速,也才刚刚跑到大门口,皇帝从后边把他一下子扑倒,骑到他的脖子上,又老又瘦的周昌被胖大皇帝压迫着,呼吸都困难了,皇帝还要在他身上加最后一根稻草:“你刚才看见什么了?”皇帝希望周昌这么说话:“我啥也没看见,我最近正患雀蒙眼。”可是周昌说:“我很想患雀蒙眼,可是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周昌语气强硬,底气却不足,被胖大皇帝压迫者,说话气若游丝。皇帝看他也没有几分抵赖的本钱,也就想草草地结束“私刑”:“你说,我这个皇帝,是怎么一个皇帝?”

皇帝这话问得很没水平,明显地等着别人唱颂歌,实际上所有皇帝问话都是这样幼稚直接,叫人没有回旋的余地。皇帝等着别人唱颂歌,也是常态,怪不得汉高祖刘邦。但周昌偏偏不给他唱颂歌,他气喘吁吁地回击皇帝:“陛下,您就是当代的夏桀商纣王!”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皇帝回想自己的“光辉灿烂”的业绩,追根寻源却是“卑鄙龌龊”的勾当,要是项羽做这些事,不用到乌江就应该自刎七八回。只是项羽脸皮薄,“吾日三省吾身”,每天自责,回想到惭愧的情节,整个脸蛋子像晚霞一般红彤彤的。他呢,脸皮直接挨着骨头,脸上也就不会发红,因为没肉没血管,光是皮,久而久之,就忘了世界上还有“无耻”两个字。比如笑嘻嘻地请项羽煮了他老爸刘太公,还说要喝“爸爸羹”;比如逃命的危急时刻,多次把一儿一女从车上踢下去;比如和项羽和谈签约,各自回国,他却背约急攻项羽。这些坏事、丑事,水平都在桀纣之上,桀纣再坏,也没直接谋害亲骨肉间接谋害亲爹娘吧。这么说,周昌说他是桀纣之主,还是抬高他、夸奖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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