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毛泽东在《新青年》发表《体育之研究》,提出学生当以德、智、体三育并重,批评学校课程繁多又不重视体育:“吾国学制,课程密如牛毛,虽成年之人,顽强之身,犹莫能举,况未成年者乎?况弱者乎?”
笔者小的时候,书包是很薄的,上学放学的路上总是玩儿着走。中小学生的体育锻炼非常普遍。球类运动,田径运动,人人踊跃争当好手。男孩儿下河游泳,个个是浪里白条。民间游泳的花样十几种。八九岁的小学生扑腾大岷江,破浪千余米,寻常得很。
而当下的孩子们书包之沉重,令人揪心,笔者在公交车上问过一个念初一的学生,他的书包重达二十七斤,并说班上还有三十多斤重的。可怕!年年减负,年年重负,非要学那么多所谓的知识吗?起早贪黑学来的东西,大部分却注定要忘掉。人生最最宝贵的童年少年,被密如牛毛的课程霸占了。在莫名的力量催逼之下,稚嫩的生命被算计,被切割,儿童活蹦乱跳的本真状态受到几股大力的挤压:1、待在水泥笼子里;2、走在机动车之间——出家门、校门就失掉安全感;3、远离自然的丰富;4、容易落入毒瘾般的网瘾;5、书包年年重如山,背也难不背更难……
二十四岁的毛泽东在《体育之研究》中指出,生而强者,如果“滥用其强,不戒于种种嗜欲,以渐戕贼其身”,终会由强转为弱;而弱者,如果“深戒嗜欲”,“勤自锻炼”,久而久之也会变为强者。这与后来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论断是一致的,发展而为一系列杰出的政治和军事思想。后者极而言之:你打你的原子弹,我打我的手榴弹。
先哲有云: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毛泽东知行合一,说到就要做到。而在做的过程中往往会领悟更多,知与行良性互动。毛泽东读了那么多书,却深知“尽信书,不如无书”,远离了本本主义。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以至于无穷。
1917年夏,毛泽东和同学萧子升漫游长沙、宁乡、安化、益阳、沅江五县,历时一个月,行程九百余里,不带一个铜板,沿途写对联送人以解决食宿,所到之处,受到农民的欢迎。他们饱览自然风光,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社会各阶层。次年春,毛泽东复与蔡和森沿洞庭湖东岸及南岸,经湘阴、岳阳、平江、浏阳几个县,游历半个多月,了解社会情况,读“无字书”,详谈组建后来影响很大的新民学会。
古人推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游历方式,从春秋战国就开始了。步步丈量大好河山,寸寸贴近山水肌肤,活得天宽地阔,人对春夏秋冬、草木鱼虫、奇风异俗的感受,细腻而丰富。十里不同俗,隔山不同音。意外的东西纷至沓来。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车行,舟行,马行,步行,速度之慢与感受之细成正比。现在坐飞机坐动车方便了,速度上升数十倍,感受的差异性却在下降,支撑感觉的亿万体细胞撑不圆满。现代人难以摆脱的无聊,盖由于感觉层面的贫乏。目的性太强,兴奋点推高,功利心太甚,势必封杀感觉的原生态,将能够生长百草千树的沃土,变成植物单一的盐碱地。大学校园,青春面孔大面积的暮气沉沉。要重返朝气蓬勃的质朴状态,真是举步维艰。
感觉丰富了,人才会持续兴奋。生命的饱满度大于生命的长度。生命既有饱满度又有长度,当然更好,比如老子、庄子、孔子和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