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知道了。
由你的眼神,我知道你是知道了。
你一定记得,我和她曾经那么愉快地拖着手入来。
恋人独有的愉快,流露于脸上、肢体语言、身体距离之间。
你一定记得那声讨好的招呼:“伯伯。”
其实你不太老,我说应该叫叔叔,但她仍是喜欢叫你伯伯,看更(保安)伯伯。
你应该经常看见我们深夜归来。第二天清早,我们去吃早餐,已经是另一位伯伯了。
她总是那么懂得卖口乖,以至于你对她这位“不速之客”,比起对我这位住客还要亲切。
得到你的款待,她无需按大闸密码,便可以自出自入,不时自己摸上门来。
去年农历新年,我给了你一个红封包,二十元。她以为这些人情世故我是不懂得的,自作主张,代我给了你一封大利是:二百元。
我知道便气了。二百元利是给一个看更人?爸妈给我的也没这么大封呢!
可是你却撒娇说:“我用二百元收买他嘛。你以后带什么女子回家,我都知道。我有眼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没得气了。
我知道你是知道了。
隔一段时间我便拿一大包衣服来干洗。孤家寡人,独居男子,家里没洗衣机,衣服多年来都是靠洗衣店的。
都是老街坊了,有时拿衣服来,自然会寒暄两句。
我有时想,这是多么亲密的行业。亲密得叫人产生遐思。
我有多少条内裤,内裤什么颜色,裤子有没有穿了洞子,有多少梦的痕迹,我想你可能也心里有数。毕竟洗衣服是一个循环过程。来来去去就是那一大包。这包东西有我独有的味道。隔不久也许添上新衣服,你也许会发觉,然后,新衣服又会变成旧衣服,如此循环往复。
十八磅。十九磅。二十磅。“哇,你总是积了这么多才来。够衣服换吗?”你问。
然后一天,由你的眼神,我知道你是知道了。
在我的脏衣服之中,混进了另一性别的东西。一对丝袜。一件睡袍。或者一条内裤。
那天你把衣服给我,带着一抹邪笑。我想你是发现了,这十八磅、十九磅、二十磅的衣物中,混进了属于另一女子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