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地,这个时候的胡适对曹诚英也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从曹诚英1922 年9 月的信来看,他们之间的书信来往并不频繁:“我上半年,给你那封信之后,就收到你给我的尝试集。当时我又写了一封信给你,哪里晓得一直多少时不见赐复,那时我真失望,再也不敢有第三封信寄上了。”④这时的曹诚英仍然得体地扮演着“嫂妹”的角色,而江冬秀作为细娟的“弟妹”,也慷慨、大方地对待着曹诚英。当胡思永问曹诚英为什么二姐住在上海,却去杭州读书时,曹诚英回答说是为了经济的考虑,江冬秀听说了,立即就汇钱给曹诚英,让她感动不已。⑤ 4 月初,胡思永弥留的时候,曹诚英收到胡适的信,却自己因为盲肠发炎而住进医院。⑥两个多星期以后,坚持不开刀的她,居然好到可以出院!就在她住院的时候,胡思永死了。胡适报告死讯的快信寄到以后,曹诚英虽然没看到,但她回信告诉胡适:“冠英和他的同学们虽然都想瞒着我,但他们那种神气是藏不过的,终归给我知道了。这种消息,当然是使我伤心之极!”然而,她马上担心的是她的姊姊细娟,她说:“我现在狠急欲知道我的姊姊有否知道这信?倘未知道,我愿意等胜哥回来再说,你们以为怎样?唉!我恐我姊姊的命不保了!伤哉!”①
曹诚英的这封信还没到北京,胡适已经启程南下。他4 月21 号离开北京,在天津丁文江家过夜以后,次日,他坐车南下,23 日夜到上海。在上海开新学制课程起草委员会。29 日,他利用休会时间,搭夜车到杭州去玩了五天。胡适在杭州的几天住新新旅馆。其间,曹诚英、胡冠英、汪静之等人,也一起来跟他游西湖。5 月3 日,他写了“这回来了,只觉得伊更可爱,因而不舍得匆匆就离别了”那首《西湖》诗。这次的西胡之游,显然是胡适与曹诚英关系的转捩点。胡适5 月25 日写给曹诚英的信,我们目前还看不到,因此仍然无从知道他写了什么。但是,那微妙的变化,在曹诚英29 日的回信里,可以说是呼之欲出。曹诚英给胡适的信,先是称呼他“适兄”,然后改称他为“适哥”。2 月29 日的信,是她第一次称他“穈哥”。这封信的全文如下:
穈哥:你的信叫我感激得笑了!我自发出你那封信之后,便困倒了,直到今天才起床。病仍是未好。不过一个人困在楼上狠不便,饭是不吃的,可以不去问他,但是整日整夜的发热,口是很渴的,我只有酒当茶的拿来解渴(同学们旅行睿州托买的东关酒)可是越发烧了。像这样更难过,所以我决意今天起来了。我们没自修室,只好上课了,虽然坐在听,但是精神没有,又没有头绪,只不过呆呆的坐着罢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能高兴,我也回答不出;我只觉得眼所见的,耳所听的,脑所想的,无一件能令我高兴得起。就是我这样的身体,也叫我不能高兴呢。我所感当[注:原信如此]的:宇宙间只有罪恶,虚伪,另外是没有什么了。请你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我醉了,狠醉了,因为我今天没有吃饭,只吃几口酒,所以狠醉了。我要去困一会再来。我不去困了,困着总是做些极无聊的梦,令人讨厌。
① 《胡适日记全集》,第三册,26,231 页。
② 曹诚英致胡适,[1922? ]年6 月11 日。
③ 江泽涵致胡适,[1923 年?]8 月5 日。
④ 曹诚英致胡适,无日期[应写于1922 年9 月]。
⑤ 同前注。
⑥ 曹诚英致江冬秀,1923 年4 月13 日。